“无用之功。”穷奇嘲讽道。
虚诞天殇很快就会重新闭合,人世暂时得到的希望将倏忽破灭。在他眼中,帝江曦若不召唤道场力,对他的威胁微乎其微。
龙宫盏的眼角同样留下玉血,双手合十。站在现世的视角,他似乎在祈祷,然而站在无限世界的角度便会发现,他的左掌与本生像击掌,右掌与真命像击掌。
就在瞬息的时间内,他参透了阴阳乱序的空间,将梵呗琉璃界与秽土时间劫摆到了正确的位置。
天眼×彼世之遥——双重!
“精准无误。”乐正峥赞道。
雷狰与穷奇的位置骤然改变,出现在虚诞天殇与雷帝入灭碰撞的球体之中。没有人看清他们的表情,因为只一瞬间,随着深银色球体闭合,雷狰与穷奇便被包裹入其中,陷入了“不确定”的状态。
但深陷两大天变地异碰撞的中心,会有怎样的下场,恐怕就并没有那么地“不确定”了。
雷狰与穷奇会尊重道场力,但轻视了龙宫盏和帝江曦本身。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在场明面修为最低的两人合力互补,将他们拖入了真正的杀阵。
“好霸道的一式。”韦驮天惊叹。
连圣者的位置都会被强行改变,在刚才的情况下,龙宫盏想借天变地异之势杀死他们任何一人,都是易如反掌。
“毋要懈怠!”风景杀盯着深银色球体,握紧崩星之镰。
风景杀话音刚落,那球体上,惊现一道裂缝。
万籁俱寂,那球体如同一只魔盒,从裂缝中流溢的一丝暴恶,都足以在这世上掀起血雨腥风。
“它要爆了——!”即使是远处观战的众人,都意识到了巨大的危险。每一双关注着此地的眼瞳,都在此刻紧缩。
法界在第一波冲击时便不堪重负地坍塌,大陆暴露在即将到来的爆炸前。被暴恶狂潮袭卷的后果会是什么?长城会决堤,乳海淹没人世,龙门川或许会直接陆沉。
乐正峥、赫连纲、令狐青与风景杀分立四角,结出手印。
在宏伟的力量面前,万物都如同蝉翼一般脆弱。大道往往需要制衡,世界才能平稳运行。
“凡道皆终!”
人世四大圣者同时起谕,结界亮起,将深银球体的爆炸围在其中。乐正峥甩出碧绿色的玉如意,御守神器“涌泉”将伤势最重的风景杀保护于其中。
乐正峥与风景杀有过矛盾,但在这无比关键的时刻,他还是放下了所有私怨,将御守神器舍给了他人。
凡道皆终结界里,刺眼的光芒向外发散,让所有人失去了视觉。一段难熬的、什么都无法感知的空白占据了他们的精神,仿佛这段岁月都被吸进了那场爆炸,烟消云散了。
醒来时,龙宫盏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了废石堆中,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他艰难地撑开眼皮,拨开碎石起身。龙宫盏闻到了雷电的气味——那是比硝烟更刺鼻呛人的气息。他的日月瞳视线透过浓烟,找寻着其他人的踪迹。
他搬开断裂倒塌的城垛,将被压在下面的帝江曦救出。帝江曦被东皇钟铠保护了起来,只是受了轻伤,意识也很快恢复。
“我没受伤。”她让龙宫盏放心。
玄潭牧被保护在阵法中。在爆炸的前一瞬,北潇终于赶到,将玄潭牧救了下来。龙宫盏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恰好从昏迷中醒来。
废墟另一边,盖节渊撑开南鱼垒“北落师门”,同时护住了自己与韦驮天。因为距爆炸中心更近的缘故,他们仍然受了不轻的伤,倒在竖起的南鱼垒之后,生死不知。
“圣者们呢?”玄潭牧道。
更靠近爆炸起始点的地方,状况要更加惨烈。
乐正峥与赫连纲的法天象地都消散了。他们二人承受了最正面的冲击,此刻各自倒在砸出的深坑之中,浑身浴血。
乐正峥的羽化“斑龙戟角”断了一半,而赫连纲的本命宝器“落月纲”被削掉了半边斧面。这都是伤及本源的重创,这两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过这样沉重的伤害。
令狐青变回了人形,与龙宫盏的视线对上。她是四大圣者里最受照顾的那个,承受了最小部分的压力。虽然在旁人看来,她一身狰狞的伤口已经足够触目惊心,但在圣者层次,这不过算是皮外伤。
风景杀本身伤势最重,但也借着涌泉的保护挺了过来。她一头蓝灰色短发凌乱地散开,借着崩星之镰的支撑艰难起身。
风景杀的眼神有些复杂。乐正峥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却用御守神器“涌泉”救了她,自己为此身受道伤,不省人事。
“雷狰和穷奇呢?”令狐青道。
“快看!”北潇惊呼。
在荒气掩盖之下,有两坨血肉正缓缓地、缓缓向堤坝之上蠕动。
“你这个莽夫,害本座也为你的愚蠢买了单!”其中一块血肉正怒骂着另一块。
“在无声之海,你若联手饕餮杀了那女孩,哪会有今日的变故?”另一块血肉反唇相讥,“贪生怕死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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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一边互相辱骂着,一边向乳海蠕动。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即使以现在这般惨状,它们也能重获新生。
龙宫盏与玄潭牧同时出击。祖龙荒种与荒形迦楼罗运转,两人径直闯入荒气之中。
“被愤怒填满头脑的草包,与你共事真是本座的不幸!”
“油腔滑调的小人,除了出卖与背叛你还会什么?”雷狰的血肉道,“哪怕对同样身为莽荒圣者的我们,你也从不收敛自己的邪恶。”
“你以为你我的生命还有另一种可能么?”穷奇的血肉冷哼道,“不是我们选择了暴与恶。暴与恶......就是我们。”
钟山下愚钝的野兽,边裔间囚禁的罪人。它们生来就是负面情感的容器,没有第二条道路供他们选择。
不毁灭,便毁灭。
空悬剑洞穿了雷狰的血肉,而挂着阴阳佩的南冥古槊洞穿了穷奇的血肉。
龙宫盏与玄潭牧默契地同时完成了最后一击,而雷狰与穷奇的魂核,也分别被龙宫盏与玄潭牧抓住。
这是一幕史诗般的景象。两个少年站在城墙堤坝之上,手握最后的莽荒圣者的魂核,风止息吹,残阳如血。对于帝国的所有人而言,这番景象都代表着救赎。
云上行宫港口,萧艾、扳泉钧与赫连如狱正远远观望着堤坝上的这一幕。
“在下原以为,站在那里的两个人会是白鹿与罗刹。”扳泉钧道。
“我以为会是龙宫盏与盖节渊。”萧艾道。
在萧艾心目中,天下间年轻一代执牛耳者,唯有大陆的龙宫盏,与他的师弟盖节渊两人。
“盖节渊确实天纵奇才。”赫连如狱道,“但是他并不是帝国的未来,南鱼尊主。”
赫连如狱这番话里的“未来”,有着比旁人更深的涵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