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苦林街一事,出了差错。"
萧成单膝跪地,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在紧绷的眉骨上。
周云安执棋的手悬在半空,白玉棋子在指尖泛着冷光。
棋盘上黑白交错,此刻正是厮杀最激烈的时刻。
他微微偏头,目光却未从棋盘上移开。
"怎么回事?"
黑玉棋盘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萧成喉结滚动,声音干涩:"是陆景泽那侧妃,今日一早,就带着王府亲卫将人接走了。"
"王秀秀?"周云安突然抬眸。
他修长的手指停在半空,白玉棋子映着晨光,此刻竟显出几分血色。
萧成一怔,没想到主子竟能一口叫出那侧妃的名字。
"是,就是那名叫王秀秀的王府侧妃。",他小心翼翼地补充,"据说是极受靖王与王妃的宠爱。"
周云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指尖摩挲着棋子。
"可查到所为何事?"
"属下无能,"萧成额头抵地,声音愈发低沉,"只探得那王秀秀着人驾车朝着西市方向去了,我们的人跟到永兴坊,被一队巡防营冲散了。"
苦林街的埋伏已经布置妥当,只等靖王世子经过,便可制造一场"意外"。
谁知那王秀秀竟提前将人带走,还去了完全不在预料中的西市。
周云安闻言,未动怒,反倒是低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讥诮。
"西市?竟是西市!"
萧成被主子的反应惊住,壮着胆子抬头,却见周云安已起身走向窗边,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俊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主子,您这是..."
"你可知这西市是何地方?"周云安背对着萧成,目光投向远处西市的方向,那里炊烟袅袅,人声隐约可闻。
萧成迟疑道:"多是些平民往来聚集之地,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属下不知有何特别之处。"
周云安冷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窗棂,袖口却意外被上面的一根竖起的尖刺钩了丝线。
他盯着那破损的袖口,眼中尽是阴霾。
"大乾王室,最是虚伪,一面穷奢极欲,一面又要子孙'体察民间疾苦'。"
他转身时,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声音带着刻骨的讽刺:"每年今日,王室子弟都要去郊外做做样子——拔几根野草,捡些枯枝,便算是知民间苦了。"
萧成忽然想起去年秋分,曾在城郊见过各府车驾,那些锦衣少年也确实在田间装模作样地劳作过片刻,当时他还暗自嗤笑,没想到竟是因这缘由。
"可这..."他仍不解,"与那王秀秀有何干系?她又为何要提前带人离开?"
周云安走回案前,指尖划过棋盘上一处残局:"若真要体察民情..."
他突然将一枚黑子重重按在棋盘,棋子与棋盘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西市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可比郊外那些做给人看的田地真实得多。"
"您是说!那王秀秀竟是带着靖王世子去西市体察民情?"
话到如此,就连萧成都不敢置信,他们精心策划的计划,竟是被这王府侧妃误打误撞给破坏了。
周云安袖中滑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轻轻挑起边丝线割掉。
"西市是穷人的天下,若论如何真正体察民情,西市兜兜转转,可要比去那郊外拔草捡枝要有用的多。"
他轻轻吹散指尖丝线,目光转向萧成:"西市人多且杂,并不是动手的好地方,通知韩将军行动暂缓。"
"是,属下这就去办。"萧成刚要起身,却又被周云安抬手制止。
"等等。"周云安转身时,棋盘上的黑子突然裂开一道细纹,他却视而不见。
"既然她要演体察民情的戏,"他声音轻柔,却让萧成背后发凉,"那我们便送她一场真正的...民间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