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知者的重担
卯时未至,我已跪坐在江枫眠书房外的回廊上。天边才泛起鱼肚白,莲花坞笼罩在晨雾中,宛如一幅水墨画。我紧攥着衣袖,掌心全是冷汗。
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年迈的管家示意我进去。室内檀香缭绕,江枫眠端坐在案几后,面前摊开一卷竹简。他抬眼扫来,目光如刀,我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脊背。
"坐。"他简短地说。
我小心翼翼地跪坐在对面的蒲团上,心跳如擂鼓。
"把你听到的,原原本本说一遍。"江枫眠的声音不怒自威,"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我深吸一口气,将电视剧中温氏袭击莲花坞的情节改编成"偷听来的情报",详细描述了温氏计划从西南水路潜入、使用化丹手对付江氏高手、以及具体的时间节点。
随着我的叙述,江枫眠的面色越来越凝重。当我说到温晁会亲自带队时,他的手指在案几上敲击的节奏明显乱了。
"你知道欺骗一宗之主是什么后果吗?"他突然打断我,眼中寒光闪烁。
我额头抵地:"弟子不敢妄言。若宗主不信,可加强西南水路的防卫,看三日后是否如弟子所言。"
沉默在书房中蔓延,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江枫眠长叹一声:"起来吧。"
我抬头,看到他眉间的纹路深如刀刻。
"你可知为何西南水路防守最弱?"他忽然问道。
我愣住了,这是原着中没提过的细节。正当我不知如何回答时,右眼角的泪痣突然一阵刺痛,眼前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莲花湖底暗藏的阵法、几处隐蔽的哨塔、还有...水下巡逻的灵兽?
"因为...因为那里有水下阵法?"我试探着说,同时为自己的话感到惊讶。
江枫眠眼中精光暴涨,威压瞬间笼罩整个书房:"你究竟是谁?这些连外门长老都不知晓!"
我浑身发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泪痣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眼前又开始闪现画面——温氏修士用某种黑色符咒破坏了湖底阵法的一角...
"温氏...他们有破解阵法的方法!"我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话吓到,慌忙解释,"我...我在镇上听到他们提起过什么'破阵符'..."
江枫眠死死盯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就在我快要承受不住这种注视时,他突然起身走向书架,从暗格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图纸。
"过来。"他命令道。
我膝行至他身旁,看到图纸上详细绘制着莲花坞的水下防御体系——与我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江氏立族之初设下的'九转莲华阵',历代只有宗主口耳相传。"江枫眠的声音低沉而危险,"现在,告诉我实话——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如坠冰窟,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说出穿越者的身份?他要么不信,要么把我当疯子关起来;继续撒谎?在江枫眠这样的高手面前几乎不可能蒙混过关。
就在我绝望之际,泪痣再次灼热,一股奇异的力量涌上心头。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点在图纸某处:"三日后,他们会从这里突破。宗主若不信,可在此处加强警戒,看是否如我所言。"
江枫眠看着我所指的位置,面色陡变:"这是阵法最薄弱之处...你..."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一股温和的灵力探入我的经脉。
我本能地想要挣脱,却动弹不得。他的灵力在我体内循环一周后,眉头紧锁:"你体内并无邪气,也不像被夺舍...怪事。"
放开我的手,他踱步至窗前,望着渐亮的天空:"无论你是何来历,此事关乎江氏存亡,我不得不慎重。从现在起,你留在内院,不得与任何人接触。三日后,若你所言属实,我自有重谢;若是谎报..."他没有说完,但话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我低头应是,心中却松了一口气——至少他愿意加强防备了。
"还有一事,"江枫眠转身道,"魏无羡似乎对你颇为关注。你们之前很熟?"
我心跳漏了一拍:"只是...只是比试过剑法。"
"他今早特意来找我,询问你的情况。"江枫眠意味深长地说,"说你近日行为反常,担心你被邪祟侵扰。"
我胸口一紧——魏无羡竟然已经注意到我的异常到这种程度!他那种敏锐果然不是电视剧夸张。
"弟子只是...偶有所悟,在剑法上有些新想法。"我勉强解释道。
江枫眠不置可否,挥手示意我退下。管家领我到一间僻静的小院,留下两名弟子守在门外。
院中有一方石桌,我坐下发呆,思绪万千。我究竟是怎么知道那些连外门长老都不知晓的机密?右眼的泪痣又为何会突然发热?这一切与我穿越有关吗?
"喂,苏婉清!"
一个压低的声音从墙头传来。我抬头,差点惊叫出声——魏无羡蹲在墙头上,冲我挤眉弄眼。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衬得他越发俊朗不羁。
"魏师兄!你怎么——"我慌忙压低声音,瞥了眼院门的方向。
他轻盈地跳下来,像一只灵巧的猫:"那两个守卫被我引开了,暂时回不来。"他凑近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被关禁闭了?为什么?"
我后退半步,心跳加速:"我...我顶撞了教习。"
"撒谎。"魏无羡眯起眼睛,"周教习虽然严厉,但从不会因为弟子顶撞就上报宗主。"他忽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仔细端详我的脸,"你眼睛怎么了?右眼一直在跳。"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眼皮确实在轻微抽搐,泪痣处隐隐发热。魏无羡的指尖温暖干燥,让我脸颊发烫。
"没事,可能是...进了沙子。"我偏头躲开他的触碰。
魏无羡抱臂而立,忽然换了副严肃表情:"苏婉清,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烦?今早我去找江叔叔,发现他书房周围布了隔音结界。出来后他问我是否注意到你近日有什么异常。"
我心头一紧,强作镇定:"我能有什么异常?"
"很多。"他掰着手指数,"突然变得彬彬有礼,剑法风格大变,还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停顿一下,"最重要的是,你看着我和江澄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悲剧英雄似的。"
我倒吸一口冷气——他竟敏锐至此!
"我...我只是敬佩两位师兄。"我勉强笑道。
魏无羡摇头,突然伸手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不说实话就算了。不过..."他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如果有什么麻烦,记得找我。在云梦,还没有我魏无羡解决不了的事。"
说完,他纵身跃上墙头,回头冲我眨眨眼:"晚上给你带天子笑!"话音未落,人已消失不见。
我呆立原地,耳根发烫。这就是魏无羡的魅力吗?难怪蓝忘机会被他吸引。那种阳光般的温暖,那种不顾一切也要保护身边人的担当...
傍晚时分,江厌离亲自送来晚膳。她看上去忧心忡忡,但还是温柔地安慰我:"父亲虽然严厉,但从不无故责罚弟子。你且安心待几日,很快就能出来了。"
看着她关切的眼神,我几乎要脱口说出真相。但想到江枫眠的警告,只能低头道谢。
"阿羡说你们约好晚上喝酒?"江厌离忽然问道,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他缠着我要学做莲藕排骨汤,说是要给你个惊喜。"
我心头一暖,又一阵酸楚。剧中的魏无羡最爱喝江厌离的汤,而现在他竟要为了我学做汤...
"师姐,魏师兄他...经常这样照顾新弟子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江厌离摇头,笑容温柔:"阿羡虽然活泼,但很少对人这般上心。"她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苏师妹很特别呢。"
特别?因为我是一个知道你们所有人命运的穿越者?这个认知让我胸口发闷。
江厌离离开后,我坐在石阶上望月发呆。突然,墙头传来瓦片轻响——魏无羡果然来了,怀里抱着两坛酒和一个食盒。
"等久了?"他笑嘻嘻地跳下来,打开食盒,"尝尝,师姐教我的莲藕排骨汤!"
汤的卖相不算好,莲藕切得大小不一,排骨也有些煮老了。但当我喝下第一口,那种温暖的感觉从胃部扩散到全身,竟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
"好喝吗?"魏无羡期待地问,眼睛亮晶晶的。
我点头,喉头哽咽:"好喝...很像...家的味道。"
他得意地笑了,拍开酒坛泥封:"来,边喝边聊。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被关起来?"
三杯酒下肚,我脸颊发烫,头脑却异常清醒。魏无羡的问题越来越犀利,我几乎招架不住。
"魏师兄,"我忽然问道,"如果你知道一件可怕的事即将发生,但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甚至会被当成疯子,你会怎么办?"
魏无羡放下酒杯,若有所思:"那要看这件事会伤害到谁。如果是我在意的人..."他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哪怕被当成疯子,我也会想办法阻止。"
"即使...即使可能改变不了什么?"
"总比什么都不做强。"他仰头饮尽杯中酒,"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失败,而是本可以却未曾尝试。"
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坚毅而优美,与平日嬉笑的模样判若两人。我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为魏无羡着迷——他骨子里的那份赤诚与担当,在任何世界都弥足珍贵。
"魏师兄,三天后..."我差点脱口而出警告,及时刹住,"...三天后是不是有弟子比试?"
魏无羡挑眉:"你怎么知道?今早才定的。"他忽然凑近,直直看进我的眼睛,"苏婉清,你有事情瞒着我。"
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就在这危急时刻,院门突然被推开——江澄冷着脸站在门口。
"魏无羡!父亲找你半天了!"他的目光扫过酒坛和食盒,冷哼一声,"又在偷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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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嬉皮笑脸地站起来:"江澄,来得正好,一起喝点?"
"喝什么喝!"江澄怒道,"父亲脸色很不好,你最好..."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忽然顿住,"你就是那个被关禁闭的外门弟子?"
我连忙行礼:"江师兄。"
江澄上下打量我,眉头越皱越紧:"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心头一跳——原着中苏婉清这个角色根本不存在,江澄怎么可能见过我?
魏无羡揽住江澄的肩膀:"你梦里见过吧?走啦走啦,别让江叔叔等急了。"他被江澄拖着往外走,回头冲我做了个鬼脸,用口型说"明天再来"。
院门重新关上后,我瘫坐在地,浑身脱力。与魏无羡的交谈既让我安心又更加忧虑——他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性格,在知道真相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更可怕的是,我右眼的泪痣又开始发热。这次,眼前闪过的画面更加清晰:温氏修士举着火把冲进莲花坞,江氏弟子一个接一个倒下,虞夫人浑身是血地站在台阶上...而日期显示,距离这一切发生,只剩三天了。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无论如何,我必须想办法改变这个结局。即使要与整个世界的命运对抗,我也要试一试。
因为现在,他们对我而言已不只是剧中角色,而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尤其是那个说要保护我的少年,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