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身上还挂着一条泛着油光的粗布围裙,便穿过马路朝陈大山跑了过来:“大山兄弟,你可算是来了!”
“快,快去我那,把罗师傅给你送来的东西搬走!”
“听他说那两包东西值大几百块,我这些日子就没睡过一个整觉,生怕坏了丢了赔不起……”
南方沿海地区确实是比上阳县这种小地方,要发达得多!
陈大山上回跟罗红军碰面的时候,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说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还真就给他弄来了两大包定制的拉链和纽扣!
这些东西有好几种颜色和款式,无论是拉链头还是纽扣正面,全都压上了慧兰服饰的品牌LoGo!
有了这些东西,慧兰服饰的品牌形象,也就可以再往上提升一个档次了。
不过此刻陈大山虽然很高兴,却又还没到惊喜的地步。
手工绣制商标虽然是在很大程度上杜绝了仿造,却是十分的费时费力。
而且长期久坐,动不动就要点着煤油灯加夜班,对赵慧兰的身体和眼睛的伤害也不容忽视。
这个问题要是不解决,慧兰服饰将来就不可能做大。
陈大山记得这个年代的南方沿海城市,是已经有了机械绣花厂的。
因此之前跟罗红军提到定制拉链和纽扣的同时,也委托了他帮忙找找相关门路。
此刻对方既然是只送来了拉链和纽扣,那也就说明机械绣花的事,很可能是办不了。
而正当陈大山多少有些失望的时候,出去找火柴把烟点上了的老吴便再次走了进来:“罗师傅还有话让我带给你!”
“他说你要的几样东西都不便宜,这拉链和纽扣是因为有熟人帮忙,想了很多法子才弄到的!”
“那啥绣花虽说也能做,但价格确实是贵得有点吓人,而且要的少了厂里还不接活!”
老吴说着说着便挠起了头:“时间太久,我也记不太清了!”
“他当时说的好像是……有啥东西得用手编,还要按针数算钱……”
“反正意思就是得当面问过你的意思再说!”
用手编?
陈大山只是微微一愣,便猜到的罗红军说的应该是手工编程。
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做就是好消息!
就算现在规模还小,不可能大批量定制,等将来慧兰服饰扩大规模的时候,终究是能够用上的!
拎着两包东西从老吴家小饭馆出来以后,陈大山就径直走向了供销社。
而他刚到附近,便听到一旁小巷子里,传来的李春梅的尖锐的嗓音:“我是答应了工资全都交给家里,可这不是还没发吗?”
陈大山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往巷子口挪了几步。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卢招娣咬牙切齿的喝骂:“死丫头,老娘虽说没读过书,但日子还是会算的!”
“你都在厂里干了一个多月了,咋可能不发工资?啊?”
“你找我拿钱买这个临时工的时候,可是说得清清楚楚……”
李春梅没等她说完,便抢过了话头:“你也知道我只是个临时工啊?”
“拢共才来了一个来月,啥活都刚刚上手,人家能管我几顿饭就不错了,凭啥发工资给我?”
“再说了,厂里有厂里的规矩,每个月都是十号发工资,错过了就得等下个月一起发!”
“你以为是在村里帮人干活,干一天就拿一天的工钱?”
“说没发就没发!”
“我身上就只有这么几个兜,住的地方刚才你也去过,不信你就自己找……”
卢招娣明显是被李春梅给唬住了!
她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骂道:“那我请人给你带话的事呢?”
“你爹都被陈大山那个白眼狼打到要死了,你这个当女儿的连看都不回去看一眼?”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我跟你爹全都没人欺负了,你……”
“够了!”李春梅陡然拔高音调:“我一个鞭炮厂的临时工,是啥大官吗?”
“别说那事儿本身就是我爹作死了,就算你们真被人欺负了,我又能咋样?”
“家里有你和德文在,还要我回去干啥?回去看一眼他就好啦?”
“当临时工原本就不受待见,还没干几天就要请假,万一把工作给弄丢了咋办?”
她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得强硬了起来:“往后别来找我了,我有时间回去了,自然会把工资给你!”
“动不动就跑来逼着我要钱,闹得我在厂里没法做人,那我就一分钱都不给了!”
“你敢!”卢招娣暴跳如雷,“你要是敢把钱藏着不交出来,我就去厂里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吃里扒外的贱骨头,看你还咋做得下去!”
李春梅毫不退让:“做不下去那就不做了,有啥大不了的?”
“我听同事说了,镇上好多年轻人都在南方大城市找到了活儿干!”
“你要是真敢做到那一步,我立马就跟着他们一起去,让你们永远都找不到我!”
听到这里,陈大山已经没啥兴趣听下去了。
难怪过完年就没看到李春梅了的,原来是花钱买了个鞭炮厂的临时工啊!
他当然知道李春梅在撒谎!
她都在鞭炮厂干了近两个月了,怎么可能没拿到工资?
不过,这又关他陈大山什么事呢?
李新鼎他们一家子人各怀心思,不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吗?
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做,陈大山和赵慧兰他们汇合以后,立马就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因为有现成的木工和篾匠,所以家里早就做了好几个大腰盆、大簸箕。
众人回到家里的时候,陈桂花就已经带着高彩霞她们几个,把今天收的七叶胆清洗出来,铺在稻场上的大卷席上摊晾得差不多了。
果然不出所料,村里人今天还只来卖了一趟,家里的七叶胆鲜叶就已经达到了将近两百斤。
等他们待会儿把剩下的全部送来,怕的得有三百多斤。
不过山里的七叶胆储量终究有限,而且还是分散各处,生长情况也是良莠不齐,不是每一个地方都长得那么茂盛。
过了最开始的爆发期,往后就不可能还有这么猛了!
饭菜就在锅里热着,一行人进门就吃,吃完就开始干活!
烧砖师傅烧出第一窑砖的时候,陈大山就带着众人在厨房里腾出位置,搭建了五六个灶台,还专门弄出了一个烘干房。
哪怕全都是大铁锅,杀青的时候一次也就只能处理五六斤鲜叶。
七八口锅同时开动,每次处理五十斤左右。
一群人一直忙到半夜,才各自回家休息,留下陈大山一个人完成后续两次脱水烘干。
村民们后续送来的鲜叶也得先清洗、摊晾,因此他们处理的都是陈桂花带人摊晾好了的那一部分。
一百八十多斤鲜叶,制出了三十七斤干茶!
差不多五斤鲜叶出一斤茶!
单论收购成本,差不多也就五毛钱一斤!
陈大山拿秤称出干茶重量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他刚刚把这些干茶用防潮的油纸包好装进竹篮,然后用麻绳挂到了房梁上,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同时传来的,还有李拥军焦急而又愤怒的高喊声:“大山兄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