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衍情绪不好。
那边的梁锦安和谢望京都没当回事，甚至，没有人看到他。
呦呦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从几个大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却能闻到浓浓的火药味。
她爬上车，安静地举着一颗。
南南也抿了抿唇，和妹妹一起坐下，没有回头看看爸爸的表情。
傅闻衍始终沉默。
目光沉沉，落在梁锦安纤薄的背影上。
那个曾经只会在他怀里撒娇的女人，如今正对着另一个男人柔声细语，对他展示一切过往只有他能看到的画面......
他喉结微动，“安安。”
很想挽留，可载着一家四口的电动车已经远去。
江起白摸了摸鼻子，被梁锦安骂得憋闷，但又莫名觉得......她凶狠的样子挺带劲的。
反应过来，车开远。
他赶紧坐上一旁提前租好的电动车，对傅闻衍招手。
“愣着干什么，赶紧上来！”
......
在路上行驶一段时间，马上要去熊猫馆。
身旁，忽然有滴滴的声响。
梁锦安从后视镜里看到傅闻衍的车不远不近地跟在旁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回头。
淡淡对谢望京道：“往旁边开，不用管他们。”
谢望京也注意到身后的二人，微微眯起眼睛。
“傅闻衍竟然学会犯贱了。”
已经伤害了梁锦安，现在又何必眼巴巴跟上来。
梁锦安没说话，垂眸，神色晦暗不明。
......
下车后。
梁锦安立刻抱上呦呦，快步往另一边走去。
谢望京也跟在她身后。
只有南南的脚步慢下，回头看了一眼父亲。
对上傅闻衍沉重的视线，他没忍住，抿了抿唇，小声喊了一句。
“爸爸......”
他没说任何话，可傅闻衍的一双黑瞳更加幽深，快步走到他面前，半蹲着身子和他平视。
“南南还记得之前和爸爸妈妈一起来这里看熊猫吗？”
这是南南最喜欢的野生动物园，还小的时候，几乎每周都要来一次。
这些回忆，他不可能忘。
眼眶微微泛红，南南轻轻地点了点头，却不吭声。
傅闻衍轻叹一口气：“为什么......不理爸爸？”
南南憋了半天，终于开口，声音很闷。
“因为爸爸帮宁宁阿姨手术，不帮外婆、你知道外婆被宁宁阿姨害了，为什么不替妈妈出气？”
“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欢妈妈，不喜欢南南了？”
他忍不住流下眼泪，拽着爸爸的衣角。
傅闻衍一怔，随即苦笑。
“不是这样的。”
他抬手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声音很轻，似是叹息。
“爸爸怎么可能不爱你们呢？”
“我没有帮高宁宁手术，是他们家的人投资出钱得到的手术机会。至于外婆......换药的事情还在调查，爸爸不会不管你们。”
想了想，他干脆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南南，包括沈秀妍忽悠瑞士医生的事。
南南的眼睛顿时亮起来。
“那你应该告诉妈妈啊！”
“她一直在生你的气！”
南南都没敢说，之前妈妈至少同意他见爸爸。
但最近，听说他和爸爸有来往，都会生气。
可见是真的真的非常厌恶爸爸。
傅闻衍刚想开口，余光却瞥见站在那里的窈窕身影。
梁锦安沉默着，就在几米之外，显然全部听到了。
空气凝滞。
傅闻衍缓缓起身，心跳加快，
他期待着，梁锦安听见他这番解释会软化，哪怕一点点......
可她只是平静地挪开视线，对着南南招招手。
“在公共场合不要到处乱跑，妈妈找不到你会着急的。走，我们一起去看熊猫。”
她没有询问更多来龙去脉，也没有走向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好像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连他说的话，也被风吹走，四散不留痕迹。
“安安......”
他终于忍不住，喊了许久没有喊过的称呼，像过了几个世纪一般遥远。
“你已经知道高宁宁手术的缘由，也知道我不会和她结婚，为什么还是不肯理我？”
他快疯了。
眼里里夹杂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颓败。
顾不上自己此刻的形象像一个怨夫，更顾不上一旁站着的江起白和谢望京，会不会笑话他。
他的眼里，只剩下面前的女人。
心中也只有一个目的，让她回应他。
梁锦安深吸一口气。
纠缠下去，确实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也想彻底和他说清楚，打消他的想法。
她转头，轻声对南南说：“你先和妹妹一起，跟着谢叔叔玩，妈妈和你爸爸说几句话，马上就来。”
“好。”
等南南走远，她才转身直视傅闻衍，目光平静。
“既然你要说，那我们就一次性说清楚。手术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不该骂你，对不起。那其他的事情呢？”
“你瞒着我的其他事情，能不能现在全部说出来？”
傅闻衍沉默片刻，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偏执。
“有些事......现在不能说，等以后会告诉你。”
“等以后？”梁锦安冷笑一声，声音凄绝，“你还是老样子啊。”
“永远只会让我等，让我听话，甚至......让我牺牲。傅闻衍，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感情不是尔虞我诈，也不是猜来猜去，是真心换真心。”
她唇角勾起，“和你最后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我看不到你的真心。”
她是笑着说的，但莫名。
傅闻衍从她的眸中，看到了一丝痛楚。
那情绪从她的眼里，钻进他的心里。
“你拿什么说爱我？”梁锦安讽刺地扯了扯嘴角，“用你这张嘴吗？”
她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狠狠扎在他的身上。
“傅闻衍，其实你根本不爱我。”
她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你只是不能容忍你一帆风顺的人生里出现了一颗污点，而离婚，就是你的污点。”
“甚至，我现在和谢望京好好的在一起，你不服气，所以你不甘心。多次出现在我面前，想看到我回眸的样子。”
“我说的对不对？”
傅闻衍瞳孔缩紧，看着她冷冰冰的模样。
她的表情，实在是太冷静，太理智。
好像说这一番话，心中不掺杂任何情绪，只剩下逻辑和分析。
不远处，谢望京正牵着南南和呦呦的手，站在熊猫馆的玻璃旁边，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江起白也收起顽劣的表情，靠在栏杆上，安静地往这边望。
所有人都等着傅闻衍的回答。
可他终究沉默。
阳光撒在梁锦安的脸上，她忽然笑了，目光坚定。
“傅闻衍，我已经醒悟了。”
“建议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说不定能和我一样清醒。”
她想起什么，又道：
“对了，你之前怀疑我有精神疾病，关着我的时候找的心理医生就挺不错的，推荐你过去看一下。”
她笑笑，没有嘲讽，是认真的建议。
说完，转身跑远，没有一丝留恋。
“熊猫可爱吗？”
她朝着谢望京和两个孩子的方向，步伐利落轻快，声音也很甜。
江起白终于从栏杆旁走开，叹了一声。
“梁锦安听起来心情很好，难道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她的心里话吗......”
他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回眸，看到一旁的人。
傅闻衍站在原地，指尖冰凉。
“也或许，是甩开我们，她心情很好。”
......
瑞士。
医院。
空气冰冷压抑。
高宁宁坐在诊疗室的椅子上。
对面，是瑞士医生。
他推了推眼睛，表情凝重，“高小姐，你的身体状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手术的成功率会大大降低。”
本来，医生看高宁宁年轻，还以为她是初期。
没想到，高宁宁最近的病情飞速恶化，几乎快赶上已经上了年纪的温婷宜。
“非常危险，所以我们只能保证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
这个数字不高。
所以医生并不建议高宁宁立刻手术。
“你还年轻，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应该会恢复。”
高宁宁心乱如麻，还没说话。
沈秀妍抢先一步开口：“我们做手术。”
“我家孩子是一个想得多的性格，情绪不稳定。”
再加上最近的打击，沈秀妍不舍得高宁宁难受。
而且，都已经拿了巨额资金投资瑞士医院，从傅闻衍手里买走手术的资格，怎么能不做？
高宁宁犹豫，慌乱地抓住母亲的手。
“妈，我听说梁锦安那边有一个新的治疗方案。”
“要不然，我们不做手术，等以后......去求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