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元绿没有多说,但李丫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

从最开始,李丫培养和训练傀儡时,李元绿就会反复提醒她,让她只绑定九个傀儡。

时刻留个空位。

最开始,李丫搞不懂为什么要留个位置。

后来,她逐渐意识到,这个位置……是留给杜沛的。

只是因为她还不够成熟,无法模仿出杜沛的动作和表情,因此李元绿暂时饶杜沛一命。

转而曲线救国,让李丫多跟着杜沛学习,研究杜沛的一言一行。

等到李丫能够熟练模仿出杜沛的日常状态,就是杜沛的死期。

想到要将杜沛变成她的傀儡,李丫有点惆怅,又有些激动。

近几个月,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杜沛的确善待了李丫。

如他所说,“像对待女儿”一样照顾着李丫。

李丫作为最标准的垃圾星底层人,虽然有父母,但全家人都在为了生活而奔走,根本没有精力去给予父爱母爱。

从几岁起,李丫就在为活下去而发愁。

现在,亲身体会到杜沛的关心,李丫作为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多少有些留恋。

但对她来说,李元绿的命令,是更加重要的。

她一定会把杜沛变成傀儡。

而且……

能把杜沛一直留在身边,在李丫看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杜沛就算是一直装出慈祥温柔的样子,仿佛父亲一般照顾着李丫。

可他对李丫身份的不屑,仍然会时不时地从语气里溢出来。

李丫还经常感觉到,杜沛一直盯着她看,但好像是透过她的五官,看向另一个人。

她知道,杜沛八成在怀念他的妻女。

杜沛怀念家人,无可非议。

但不该把她当成女儿的替身。

李丫嘴上说着“我不介意”,实际上心里很不舒服。

也总怕杜沛找到机会,就不回头地离开垃圾星,回到他原本的星球。

等到时候,她体验到的那点幸福亲情,又要消失殆尽。

既然如此,不如按照大人的安排,让他成为最好用的道具。

李丫理智地想着,把实情说出来:“大人放心,我对杜沛的了解,已经足够了。”

“等博比星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动手。”

李元绿下了死命令。

李丫立刻应声。

稍微休息了会儿,让李元绿帮忙把她的愧疚修复完,李丫带着她的九个傀儡,直奔第七处理厂办公楼。

进入给她安排的办公室,开始写杜沛布置的作业。

得知李丫回来,杜沛主动过去,检查她的作业情况。

顺便不动声色地打探有关李元绿的事情。

之前,他询问李元绿“后续打算”。

李元绿没有正面给出回答。

只说有安排。

杜沛不敢再追问下去。

可心头的好奇,不减反增。

在他看来,李元绿和李丫的关系很好,而且李丫是李元绿最看重的下属,是“妹妹”一般的角色。

如果李元绿有什么安排,肯定会告知李丫。

那他就能借着和李丫的亲近关系,从李丫这里得到更多信息。

杜沛自以为很了解李丫,能够旁敲侧击地打探出有关李元绿的内容。

却没想过,李丫能够在吃人的垃圾星底层安全活下来。

她绝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就像现在,杜沛的目的,和刻意的示好,她看得一清二楚。

沉默片刻后,李丫重新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敷衍着回答杜沛的问题。

总结起来,就是“一问三不知”。

不管杜沛问什么,得到的都是李丫茫然的眼神,和疑惑的表情。

到最后,杜沛实在没办法,只能长叹口气。

“算了。”

他没有怀疑李丫,只以为是李元绿还不够信任小女孩,所以没有说出更多东西。

他不停的转动着思绪,思考着还能从李丫口中探听出什么。

很快,他有了新的想法。

“前段时间,你姐姐跟着博比星的研究团,一起分析‘零件’的用途。我看你们最近培养出了一批天赋者,应该是的确有一定成果吧?”

“你觉得……觉醒‘零件’,需要用什么?”

杜沛的想法很简单。

想要觉醒“零件”,一定需要很多条件,将其叠加到一起,才能成功觉醒。

李元绿不愿意把详情告诉他。

但他只要能从李丫这里打探到些许元素,然后反复进行实验。

总有成功的一天。

等到时候,他亲自培养出一批天赋者,也就不必受李元绿的掣肘。

能成为垃圾星真正的管理者。

听到杜沛的询问,李丫转过头,睁大眼睛,定定地凝视他。

李丫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

被她望着,杜沛总觉得对方似乎能透过自己的皮囊,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杜沛紧张地吞咽了下唾沫,想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如果你不想说,也可以……”

他还没把话说完,李丫就直接开口:“没什么不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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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七个字,让杜沛的眼睛骤然睁大。

没想到,李丫居然愿意和他聊“零件”觉醒相关的事情!

杜沛在震撼的同时,心底忍不住泛起些许得意。

他暗暗想着,就算李丫和李元绿关系那么好,最后不还是成功被他拉拢过来,背叛了李元绿?

于是他紧盯着李丫,等待着李丫给出回答。

李丫眨眨眼,没有多卖关子,就直接开口:“想让‘零件’觉醒,最不可或缺的是……”

“大人。”

“什么大人?”杜沛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以为李丫说出来的“大人”,不是特指,而是代称。

类似于“想要让‘零件’觉醒,需要献祭一个成年人类”。

李丫摇摇头:“我说的就是大人。是姐姐。”

“姐姐”二字出现,杜沛总算是彻底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是,想要培养天赋者,必须要李元绿亲自出手?”

这回,李丫点头了。

杜沛将信将疑。

在他看来,李元绿就是个运气稍微好些的垃圾星原住民。

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大的能力?

没有她,难道垃圾星就不能觉醒“零件”?

笑话!

杜沛在内心诽谤着,可面上没有显露出分毫,只耐下心来,蹲在李丫身边,继续追问:“李元绿能觉醒‘零件’,是不是因为她得到了什么好东西?”

说不定李元绿捡到了什么“道具”、“珍宝”。

才能拥有觉醒“零件”的能力。

杜沛认可李元绿的实力,但他打心底里不觉得作为垃圾星原住民,李元绿能有什么独到之处。

他是E级星球的原住民,也没见有什么厉害的。

李元绿怎么可能有?

只可惜,不管杜沛如何引诱李丫,希望她能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丫都始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反复回答:“大人就是很厉害。没有大人,研究不会有进展的。”

眼看着被他连续追问,李丫几乎要化身复读机。

杜沛就算再无语,也只能中断眼下的话题。

重新和李丫演起了“父慈女孝”的剧本。

但他没有注意到,在他低下头翻故事书,要给李丫读故事时,李丫看向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

博比星来的这批人,居然真的从星盗那里得到了有用的信息。

按理来说,星盗组织是不会随便说出雇主身份的。

但博比星一行人不断地恩威并施,一会儿给出极高的酬劳,一会儿用博比星政府来压他们。

又有死者的家属出来哭诉。

最重要的是,接单的星盗,在死亡名单上,看到了雇主的名字。

一想到雇主已经死亡,后续的尾款,八成是收不到了。

便不再遵守保密协议,将实情告知他们。

成功让博比星众人张大嘴巴,无法相信。

“不是,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一个博比星高层难以置信地反问,“下单的,竟然是他们研究团的内部成员?”

“是啊。”面对大呼小叫的博比星人,星盗耷拉着眉眼,“真倒霉啊,在垃圾星这个小破地方,难得能接到一单。本来以为能挣不少钱。却没想到,雇主居然没了。现在一大笔尾款也没人付。”

听着星盗的抱怨,博比星众人脸色阴沉。

他们特别想反驳星盗的说法。

很快,有个博比星人翻看“下单记录”,发现了问题。

“他下单的内容,是杀死两个人。”他伸手指着纸张上的文字,“但根据我们的发现,你们把所有人全都杀了。不应该给个解释吗?”

这句话,终于让一直不拿正眼看他们的星盗抬起头来。

他接过下单记录,潦草地扫了两眼。

接着就翻出一个简陋地机器,开始在上面“啪啪啪”地打字。

“他们这次任务导致了大量无关人员的死亡,会扣除他们本次任务的奖励,并且降低他们在星盗内部的评分。”星盗说,“以后他们很难再接到高质量的单子。怎么样,这个处罚足够了吧?”

博比星众人的面色更难看了。

这位星盗的语气吊儿郎当的,完全没有对他们的尊重和愧疚。

而且给滥杀无辜星盗的处罚,也不过是“扣除奖励”和“降低评分”。

本次任务,本来就没有多少酬劳,扣了没关系。

至于降低评分……他们都已经沦落到接取F级星球任务了。

星盗内部的评分再降低,又有什么关系?

有个暴脾气的博比星人上前一步,想要和星盗争执一番。

但他的同伴还残存着理智,连忙出手,把他拦下。

如果他们在垃圾星,和星盗起了冲突,很有可能就被永远留在垃圾星,回不到博比星了。

他们勉强恢复理智,咬着牙,重新查看下单的内容。

这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

“本次任务的目标是两个。”他们指着纸张,满脸疑惑,“第一个,是赵研究员的儿子。但据我所知,来垃圾星做研究的,只有赵研究员一个人吧?他儿子应该在博比星待着,怎么会出现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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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出这个疑惑后,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不过很快,有人解答他的问题。

“因为赵研究员亲自联系了他家族的人,说要收养一个垃圾星的原住民,做他的干女儿。为此,赵研究员的儿子,特意去打了申请,得到特批,带着户籍部员工前来。却没想到,在垃圾星被盯上,最后双双殒命。”

此言一出,众人都面露不解。

“他为什么要收养一个垃圾星的人?以赵研究员的身份,想收养个干女儿的话,不管是哪种‘干女儿’,都会有数不清的人愿意。”

“是啊,就算真是在垃圾星遇到了特别喜欢的女孩,想要收养。也完全可以等实验结束,带她回博比星登记户籍。没必要让儿子带着户籍员工前来吧?最后害得宝贝儿子也没命。”

“这女孩,到底有什么独特?”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里,都不约而同闪过的想法。

沉默良久,有个博比星人询问:“你们还记得那个女孩叫什么吗?”

一位博比星人翻出记录,反复查看了会儿,最终不确定道:“应该是姓李,叫李……”

他还没念出名字,就被打断:“是叫李元绿吗?”

那人惊愕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回答的博比星人面容平静,举起手中的下单内容:“因为雇主想雇佣星盗杀掉的另一个目标,就是李元绿。”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重新陷入沉默。

无数谜团将他们层层包裹住。

最终,一切的源头,似乎都落到了这个神秘的垃圾星原住民,叫“李元绿”的女孩身上。

前来造访垃圾星的一众人里,有个领导者。

他面容威严,说话沉稳,颇有“一口唾沫一个钉”的风范。

就像此刻,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他下命令:“去查查,这个‘李元绿’在哪儿。有她在,或许我们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说完,他自顾自地负手站立,看起来非常装。

但他还没多装几秒,就听到同伴为难的声音:“李元绿,她……她也在死在这场爆炸中了。”

“什么?”领导者愣住,原本淡定自若的表情,也随之崩坏,“她也死了?”

那他们还能去哪儿寻找线索,抽丝剥茧地追寻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