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戴高乐机场的玻璃幕墙将晨光折射成碎片。林乔站在行李转盘前，右腿的神经痛像有无数细针在肌肉里游走。医生的诊断回响在耳边：\"L5神经根永久性损伤，建议避免剧烈运动。\"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站立姿势，将重心移到左腿。
\"护照检查完毕，林观察员。\"007的声音通过皮下通讯器传来，\"海关通道无异常，建议走绿色通道。\"
林乔推着行李车走向出口，外表看起来只是一位普通的亚洲商务女性——深灰色西装，低跟鞋，微卷的黑发别在耳后。她的新身份是\"林敏\"，世界卫生组织下属的国际医药观察员，此行目的是考察欧洲抗抑郁药使用情况。完美的掩护，因为Nw-x的最新情报显示，这种致命毒品正被伪装成一种名为\"阳光胶囊\"的抗抑郁药在欧洲流通。
机场外，一个举着\"who-Lin\"牌子的年轻人正在等候。他看起来二十出头，棕色卷发，穿着略显宽大的西装，脸上带着新手司机特有的紧张神情。
\"林观察员？我是Luc，法国缉毒署的联络员。\"他结结巴巴的英语里带着浓重口音，\"车、车在这边。\"
林乔礼貌地微笑，同时007迅速扫描了对方的证件：\"驾照信息匹配，但检测到右手虎口有近期枪械训练留下的茧。\"
不寻常。文职联络员通常不需要高强度武器训练。林乔保持警惕，跟着Luc来到一辆不起眼的标致车前。后备箱打开时，她注意到角落里有一把伪装成雨伞的战术手杖——法国缉毒署的标准配置之一，但不在常规配给清单上。
车驶入巴黎环城公路，Luc通过后视镜频繁观察她。林乔假装整理文件，实际上用余光扫描车内可能的监控设备。
\"您第一次来巴黎吗？\"Luc试图闲聊。
\"第三次。\"林乔给出伪造履历上的信息，\"上次是参加2019年的全球心理健康峰会。\"
Luc点点头，突然切换成流利的中文：\"张局长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陷阱。林乔的履历中没有与张局长的直接关联。她装作没听懂，用英语反问：\"Sorry, could you repeat that?\"
Luc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又恢复成笨拙的英语：\"没、没什么。酒店二十分钟就到。\"
车没有驶向市中心的酒店区，而是拐向东北方向的第19区。林乔的手指悄悄移向腕表——里面藏着一根淬有镇静剂的细针。
\"我们不去酒店？\"她平静地问。
\"安全屋...更安全。\"Luc的额头渗出汗水，\"最近有...恐怖分子威胁。\"
谎言。007已经标记出三条异常路线变更。林乔正准备行动，车突然急刹在一栋公寓楼前。四个黑衣人迅速围上来，其中一人拉开林乔的车门。
\"林警官，请跟我们走一趟。\"标准的普通话，没有口音。
林乔计算着反击的可能性：四人持枪，Luc不确定因素，右腿状态不佳...成功率低于30%。她选择暂时顺从，同时007已经启动紧急协议，将她的位置和周围声纹传输给最近的华国领事馆。
公寓顶层被改造成临时审讯室。林乔被按在椅子上，双手被塑料扎带固定。一个银发男子从里屋走出，他的左眼戴着黑色眼罩，右手拄着雕花手杖。
\"莫里斯·杜兰德，法国对外安全总局。\"他丢下一张证件，\"抱歉用这种方式见面，但我们有理由怀疑你的身份已被泄露。\"
林乔面不改色：\"who观察员林敏的证件经过完全验证。\"
\"别演戏了。\"杜兰德突然用流利的中文说，\"徐天华在牺牲前向我们透露了你的真实身份。现在维兰德的人已经在巴黎布下天罗地网等你。\"
徐天华的名字像刀刺入心脏。林乔强迫自己呼吸平稳：\"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杜兰德从怀中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一枚熟悉的戒指——鹰衔夜莺，内侧刻着日期和警号。这是徐天华在新加坡临终前交给她的那枚，后来她将其交给张局长作为证据。
\"张局长与我们共享了情报。\"杜兰德说，\"维兰德现在化名维克多·罗曼诺夫，俄罗斯籍制药大亨。他三天前抵达巴黎，目的很可能是Nw-x的欧洲分销网络启动。\"
林乔的大脑飞速运转。杜兰德知道太多细节，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是精心设计的骗局。徐天华教导过她：在情报世界，越完美的故事越可能是陷阱。
\"我需要直接联系张局长。\"她坚持道。
杜兰德叹了口气，拨通一个号码后递给她。熟悉的嗓音从听筒传来：\"夜莺，密码'铁血卫士'。杜兰德是可信任的。\"
张局长的声音无法伪造，加上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密码。林乔终于放松了一丝警惕：\"情况？\"
\"维兰德带着Nw-x母版逃往欧洲。\"张局长的声音带着静电干扰，\"最新情报显示他买下了一家瑞士制药厂，准备大规模生产。法国方面会提供必要支持，但行动必须低调。\"
通话结束后，杜兰德亲自为林乔解开束缚：\"再次抱歉。我们必须确认你不是冒牌货——维兰德已经克隆了好几位亚洲特工的面容。\"
他展示了几张照片，上面的\"林乔\"们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脸，但在耳后缺少那颗痣——007植入通讯器的位置。
\"你的安全屋在这里。\"杜兰德指向屏幕上的地图，\"距离罗曼诺夫制药的巴黎实验室只有两条街。Luc会作为你的联络员，他实际上是我们的顶级卧底，已经渗透进当地毒品网络六个月。\"
Luc此时完全变了个人，姿态自信，眼神锐利：\"'阳光胶囊'最近在地下市场的价格翻了三倍。传言说罗曼诺夫即将推出'升级版'，效果更强，成瘾性更高。\"
林乔的右腿又开始刺痛，提醒着她任务的危险性。维兰德——现在叫罗曼诺夫——比任何传统毒枭都危险，因为他懂得用科技和法律的外衣包装罪恶。
第二天清晨，林乔以who观察员的身份参观了罗曼诺夫制药的巴黎分部。宽敞明亮的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忙碌着，墙上挂着各种专利证书和慈善奖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里与毒品有关。
\"我们的旗舰产品是新一代抗抑郁药Sunalite。\"实验室主管自豪地介绍，\"比传统SSRIs起效更快，副作用更小。\"
林乔的隐形眼镜扫描着每一个细节。当主管展示分子结构模型时，增强现实显示立刻标记出异常——那个结构与Nw-x核心成分匹配度高达91%。
\"可以看看生产线吗？\"她假装随意地问道。
主管的笑容僵了一瞬：\"抱歉，生产区域需要特殊许可。不过...\"他压低声音，\"如果您有兴趣合作，罗曼诺夫先生本人今晚有个私人晚宴。我可以安排邀请。\"
陷阱还是机会？林乔微笑着接受：\"荣幸之至。\"
回到安全屋，林乔与Luc分析了这一发现。
\"晚宴在罗曼诺夫的私人庄园，安保极其严密。\"Luc调出无人机拍摄的画面，\"我们尝试过派人潜入，都失败了。最接近的一次只到达外围就被发现。\"
画面显示庄园位于巴黎郊外，高墙环绕，巡逻犬和武装警卫随处可见。林乔注意到庄园后有一片树林，直通塞纳河支流。
\"水路呢？\"
\"水下有压力传感器和网状屏障。\"Luc摇头，\"不过...\"他放大一处围墙，\"这里每周三有食材配送车进入。我们可以安排你混进去。\"
太冒险。林乔思索着其他可能性。她的目光落在晚宴邀请函上——\"携伴出席欢迎\"。
\"你有晚礼服吗，Luc？\"
当晚，林乔和Luc以who观察员及其男友的身份步入罗曼诺夫庄园。她穿着典雅的深蓝色长裙，右腿的疼痛被高跟鞋巧妙掩饰；Luc则看起来像个典型的法国知识分子，黑框眼镜后是警惕的眼睛。
庄园内部比想象的更加奢华。水晶吊灯下，政商名流举杯交谈，侍者端着香槟穿梭其间。林乔的隐形眼镜扫描着每一个角落，寻找可能的实验室入口。
\"罗曼诺夫先生来了。\"Luc低声提醒。
人群自动分开，马克斯·维兰德——现在叫维克多·罗曼诺夫——缓步走来。金发染成了深棕色，蓝色隐形眼镜掩盖了标志性的冰蓝瞳孔，但那举手投足间的傲慢丝毫未变。他的右手挽着一位红发女郎，林乔的数据库立刻识别出她——伊琳娜·科瓦列夫斯卡娅，俄罗斯杜马成员的妻子，也是已知的毒品成瘾者。
\"林观察员，欢迎。\"维兰德——罗曼诺夫——微笑着伸出手，\"听说您对我们的Sunalite很感兴趣？\"
林乔礼貌地握手，同时007悄悄采集了他的皮肤样本：\"效果确实惊人。特别是对难治性抑郁症的案例。\"
\"哦？您已经试用过了？\"罗曼诺夫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文献资料。\"林乔镇定自若，\"《柳叶刀》上那篇关于受体选择性的论文很有启发性。\"
罗曼诺夫似乎放松了些：\"您比大多数观察员专业得多。改天一定要参观我们的瑞士总部，那里的研究设施更完善。\"他凑近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皮肤上，\"事实上，我们有些...非公开的研究成果，可能更适合您的专业方向。\"
明显的试探。林乔假装感兴趣地挑眉：\"比如？\"
\"比如针对特定基因人群的定制疗法。\"罗曼诺夫的声音如同蛇嘶，\"想象一下，一种药物可以只对特定种族或基因型起效...军事和商业价值不可估量。\"
这正是Nw-x最可怕的应用——针对特定人群的生化控制。林乔必须获取更多证据。
晚宴后，宾客被引导到花园欣赏\"特别演出\"。趁此机会，林乔借口去洗手间，溜向了二楼私人区域。007干扰了走廊的监控摄像头，给她争取了五分钟时间。
主卧室门锁着，但林乔早有准备。她从发卡中取出一根细丝，几秒内就撬开了门。房间豪华得令人窒息，但她的注意力立刻被床头的一幅画吸引——梵高的《星空》复制品，但某处星空图案异常突出。
轻按那颗\"星星\"，墙面无声滑开，露出一个电梯面板。需要指纹和虹膜验证。林乔取出特制薄膜，覆盖在面板上采集最近的使用痕迹——罗曼诺夫的指纹和虹膜数据被007记录下来。
突然，走廊传来脚步声。林乔迅速恢复画作原位，闪身躲进衣柜。门开了，罗曼诺夫和伊琳娜走了进来。
\"...不满意巴黎的生产速度。\"罗曼诺夫的声音，\"瑞士工厂下周就能完成第一批军用规格的Nw-x。\"
\"军方代表还在犹豫。\"伊琳娜的俄语口音很重，\"他们担心一旦停供，士兵会失去战斗力。\"
罗曼诺夫大笑：\"这正是重点！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购买。\"他突然压低声音，\"那个华国女人可疑。查清楚她是否真的是who的人。\"
衣柜里，林乔屏住呼吸。她的腕表显示Luc已经发了三次紧急信号——她被发现了。
\"明天安排测试。\"罗曼诺夫继续说，\"如果是特工，Nw-x会让她开口的。\"
两人离开后，林乔立刻联系Luc：\"紧急撤离。我被怀疑了。\"
\"太晚了。\"Luc的声音异常紧张，\"庄园已经封锁。我在东侧围墙等你，三分钟。\"
林乔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间，但刚走到楼梯口，警报突然响起。两名警卫冲上来，她迅速出手，一个手刀击中第一人的喉咙，同时右腿横扫放倒第二个——伤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她咬牙忍住。
枪声从楼下传来。林乔改变方向，爬上通往天台的楼梯。月光下，她看到Luc在围墙外焦急等待，但中间隔着六名武装警卫。
\"007，启动应急方案Echo。\"
\"确认。闪光弹五秒后引爆。\"
林乔数到三，从裙下取出微型手枪；数到四，她摘下耳环——实则是微型Emp装置；数到五，耀眼的白光伴随着电磁脉冲爆发，所有电子设备瞬间瘫痪。
借着混乱，林乔冲向围墙，每一步都让右腿痛如刀绞。她爬上藤蔓覆盖的墙壁，在警卫恢复视力前跳下，正好落在Luc的车前盖上。
\"走！\"她滚进车内，子弹已经击碎了后窗。
Luc猛踩油门，车子像离弦之箭般冲出去。后视镜里，庄园的警卫们正在组织追击。
\"数据拿到了吗？\"Luc急转避开一发子弹。
林乔点头，取出藏在胸衣里的微型存储器：\"实验室位置，Nw-x配方，还有...\"她顿了顿，\"俄罗斯军方采购订单。\"
Luc吹了声口哨：\"这足够让罗曼诺夫在监狱度过余生了。\"
突然，前方路口横出一辆黑色SUV，车窗降下，冲锋枪的枪管伸出。
\"低头！\"林乔按下Luc的脑袋，同时拔枪射击。子弹穿过挡风玻璃，精准命中对方司机。
Luc趁机猛打方向盘，车子冲上路肩，撞开护栏冲进塞纳河支流。冰凉的河水瞬间涌入车厢，林乔憋住一口气，从破碎的车窗游出。
水下，她的右腿几乎不听使唤，只能靠双臂拼命划动。浮出水面时，Luc已经游到岸边，伸手拉她上来。两人湿漉漉地趴在草丛中，看着追兵的车在岸边来回搜索。
\"他们不会放弃。\"Luc喘息着说，\"罗曼诺夫在法国警方也有人。\"
林乔检查武器——只剩两发子弹。她的腿伤因冷水和剧烈运动变得更加严重，几乎无法站立。
\"分头行动。\"她取出存储器交给Luc，\"把这个交给杜兰德。我引开他们。\"
Luc摇头：\"我是本地人，更容易脱身。你沿着河岸向下游走，三公里外有个废弃磨坊，我们在那里碰头。\"
不等林乔反对，他已经冲出去，对着追兵开了两枪然后向相反方向跑去。大部分追兵立刻跟了上去，只有两人继续沿河搜索。
林乔拖着伤腿向下游移动，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钉上。两小时后，她终于到达磨坊，但Luc没有出现。
黎明时分，林乔用最后一点力气联系了杜兰德。当安全局的车接走她时，她只问了一个问题：\"Luc呢？\"
杜兰德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尸体在河边被发现。存储器不见了。\"
林乔闭上眼睛，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又一个战友牺牲，而任务只完成了一半。她获得了Nw-x的证据，但维兰德——罗曼诺夫仍然在逃，带着更可怕的军事版本毒品计划。
\"瑞士。\"她嘶哑地说，\"他的主要实验室在那里。\"
杜兰德点点头：\"我们会安排你去日内瓦。但首先...\"他指了指她的腿，\"需要处理那个伤。罗曼诺夫的人已经记住了你的行走特征。\"
医疗室里，医生给出了残酷的建议：手术切断部分痛觉神经，换取暂时的无痛行动能力。
\"副作用？\"林乔平静地问。
\"不可逆的神经损伤。未来你可能需要永久性拐杖。\"
林乔看向窗外的晨光。又一个代价，又一场赌注。但在这场没有尽头的战争中，选择从来就不存在。
\"准备手术。\"她说，同时握紧了那枚鹰衔夜莺的戒指。
下一次，当夜莺起飞时，她将带着更深的伤痛，飞向更黑暗的暴风雨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