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的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林乔抬头看了眼挂钟——四点十五分，还有四十五分钟就能去接小雨了。
\"小林，文学区的《百年孤独》补货到了。\"老板老徐从梯子上探出头，\"对了，下周三下午你要请假是吧？\"
\"是的，小雨幼儿园有绘画展览。\"林乔边整理书架边回答，手指抚过书脊时扬起细小的尘埃。比起餐厅的油烟味，她更喜欢这里的纸墨香气，尽管工资少了三分之一。
老徐摆摆手：\"去吧去吧，孩子的事要紧。我让我闺女来顶班。\"
林乔感激地点点头。在书店工作两周以来，她终于能每天准时出现在幼儿园门口，看着小雨像小鸟一样扑进自己怀里。那种感觉，比餐厅拿小费时还要满足十倍。
\"林小姐，\"一个温润的男声从身后响起，\"上次推荐的《小王子》绘本，小雨喜欢吗？\"
张教授站在儿童区，手里拿着几本英文原版书。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毛衣，衬得鬓角的白发更加明显。
\"她爱不释手，每晚都要我读一遍。\"林乔接过书，发现是几本儿童英语绘本，\"这是...\"
\"小雨这个年龄最适合语言启蒙。\"张教授笑了笑，\"听我妈说，那孩子画画很有天赋？\"
林乔正要回答，书店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冲进来：\"乔乔！幼儿园打电话来，说小雨发烧了！\"
林乔的心瞬间揪紧。来电的是邻居李姐，今天帮忙接小雨。她匆忙向老徐请了假，抓起包就往外跑。
\"我开车送你们！\"张教授快步跟上。
幼儿园医务室里，小雨蜷缩在小床上，脸颊通红。看见林乔，她虚弱地伸出手：\"妈妈，我画了向日葵...\"
王老师站在一旁，表情难得柔和：\"小雨突然发烧，但我们发现她的画被选入区里儿童艺术展了。\"她递来一张通知单，\"需要家长签字。\"
林乔抱起滚烫的小身体，额头贴上女儿的：\"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
去医院的路上，小雨在林乔怀里昏睡，小手却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画。张教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需要我联系儿科的朋友吗？\"
\"不用了，谢谢您。\"林乔轻拍小雨的背，\"只是普通感冒，去社区医院就行。\"
她没说的是，医保卡里的钱只够去最便宜的医院。
社区医院的走廊上，荧光灯管嗡嗡作响。小雨打了退烧针后睡熟了，林乔这才有机会展开那张被孩子攥得发皱的画。
画上是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向日葵田里。左边穿蓝裙子的是小雨自己，右边扎马尾的明显是林乔，但中间那个高大的身影让林乔愣住了——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形，没有五官，只有一只大手紧紧牵着小雨。
\"爸爸...\"怀里的小雨突然梦呓般呢喃。
林乔的手指微微发抖。离婚半年了，小雨从没主动提起过前夫。她一直以为五岁的孩子很快就会忘记，没想到...
\"林小姐？\"张教授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手里拿着药袋，\"医生说要多喝水，这是退烧药。\"
林乔匆忙折起画纸：\"真的太感谢您了。药钱我明天...\"
\"不必客气。\"张教授温和地打断她，\"我女儿小时候也常发烧，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
回到家已是深夜。雨点敲打着窗户，林乔给小雨喂了药，正准备煮粥，却发现橱柜里只剩半包泡面。她咬咬牙，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取钱。
\"妈妈...\"小雨虚弱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我饿了。\"
林乔端着泡面进屋，看见女儿已经坐起来，小脸还是红扑扑的。她扶着小雨靠在床头，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食着简单的晚餐。
\"妈妈，\"小雨突然说，\"张爷爷好像爸爸。\"
林乔差点呛到：\"什么？\"
\"张爷爷给我读故事的样子，\"小雨比划着，\"就像照片里的爸爸。\"
林乔这才想起，离婚前家里确实有张前夫给小雨读故事的照片。她没想到孩子记得这么清楚。
\"妈妈，\"小雨钻进她怀里，\"我们以后还能去书店吗？我喜欢那里。\"
\"当然能。\"林乔亲了亲女儿发烫的额头。
\"那我不需要爸爸了。\"小雨满足地闭上眼睛，\"有妈妈和张爷爷的书店就够了。\"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林乔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儿，突然觉得，或许生活真的在慢慢变好。茶几上，小雨的画在台灯下泛着温暖的光，那团代表爸爸的黑色人形旁边，不知何时被小雨画上了一颗小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