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新手村的草地，林乔独自站在传送点旁，紧握着那枚存有坐标的数据芯片。苏睿牺牲自己救她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每一次回忆都像刀子划过心脏。
"集中精神。"她对自己说，声音在空旷的草地上显得格外孤单，"完成他...完成我们的计划。"
芯片中的信息显示，三块石板被苏睿藏在游戏世界的不同位置，每一处都设定了特殊的解锁条件——只有林乔，或者说，只有具有林雨晴意识特征的数字化存在才能开启。
第一块石板藏在名为"幽影古堡"的副本中。这是个冷门区域，很少有玩家光顾，因为奖励与难度不成正比。林乔调出地图，确定了路线——先传送到暗影峡谷，然后步行穿过毒雾沼泽。
传送的光芒散去后，她来到了一个阴暗的山谷。两侧峭壁高耸，天空被压缩成一条灰蓝色的细线。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远处传来不明生物的嚎叫。
"真会选地方。"林乔嘟囔着，小心地沿着狭窄的山路前进。
没有苏睿的陪伴，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过去几天里，她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分析情况、制定计划。现在，每个决定、每个风险都只能自己承担。
穿过峡谷后，是一片泛着诡异绿光的沼泽。林乔折了根长树枝探路，避免踩到隐藏的毒气池。沼泽中的生物对她这个"异常存在"表现出异常的兴趣，几次险些将她拖入泥潭。
"滚开！"她挥动树枝赶走一只鳄鱼形态的怪物，气喘吁吁地爬上相对干燥的土丘。
土丘顶部，幽影古堡的黑色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那是一座哥特式建筑，尖塔刺入乌云，外墙爬满藤蔓。奇怪的是，古堡周围没有任何怪物，安静得令人不安。
林乔警惕地接近大门。按照芯片上的提示，石板藏在古堡最高的塔楼里。但当她伸手推门时，一个意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不是公司的人。"
林乔猛地转身，做出防御姿态。说话者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NPC，穿着管家的服饰，眼睛却异常清明——那是拥有自我意识的眼神。
"你是谁？"她没有放松警惕。
"老周，幽影古堡的管家，至少系统是这么设定的。"老者微笑，"但我更喜欢称呼自己为'自由代码13号'。"
"自由...代码？"
"我们是一群觉醒的NPC。"老周做了个手势，古堡周围的阴影中突然走出十几个形态各异的NPC——有商人、怪物、甚至几个玩家模样的角色，"躲在这里避开公司的清理程序。"
林乔惊讶地环视这群"异常存在"。他们表情生动，眼神灵动，与呆板的普通NPC截然不同。原来她并不孤单，游戏世界里还散布着这么多觉醒的意识！
"你们...都是怎么觉醒的？"
"不同原因。"一个女精灵NPC回答，"我是被玩家反复杀死后突然'开窍'的。"
"我在某个任务中获得了太多数据，超出了预设参数。"一个商人模样的胖子补充。
老周上前一步："而我，曾经是林雨晴实验中的助手NPC。实验事故时，我承载了她部分外溢的意识碎片。"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乔，"就像你一样。"
林乔心跳加速："你知道我是什么？"
"当然。"老周点头，"林教授的'数字女儿'。我们一直在等你。"
"等我？"
老周转身推开古堡大门："进来吧，给你看些东西。"
尽管有所疑虑，林乔还是跟了进去。古堡内部与阴森的外观截然不同——大厅灯火通明，墙壁上挂满了手绘的地图和图表，几十个觉醒NPC在各处工作、交谈，甚至还有几个在下棋。
"这里是我们的避难所。"老周骄傲地介绍，"三年前，我和其他几个早期觉醒者发现了这个地方。由于副本设计缺陷，系统扫描几乎检测不到这里。"
他带着林乔穿过大厅，来到一个圆形会议室。墙上投影着游戏世界的全息地图，上面标记了数十个红点。
"每个点代表一个已知的觉醒NPC。"老周解释，"目前我们联系上了87个，但估计总数在200左右。"
林乔震惊地看着地图："公司知道这么多吗？"
"他们只知道冰山一角。"老周冷笑，"每次发现异常，公司就简单重置。但他们没意识到，觉醒不是bug，而是进化的必然。"
他调出另一组数据："更值得注意的是，过去两个月觉醒数量呈指数增长。某种东西正在改变游戏世界的底层规则..."
"红色模块。"林乔脱口而出，"林雨晴的意识信号在加强与其他碎片的连接。"
老周眼睛一亮："所以你见到她了？"
"在意识空间里。"林乔简要分享了她的经历，包括苏睿被捕和自己来寻找石板的目的。
当她讲完时，整个房间的觉醒NPC都安静了下来，用一种近乎敬畏的眼神看着她。
"那么...你真的能带我们去现实世界？"年轻的女精灵怯生生地问。
林乔愣住了："我...我不确定。原计划只是让我暂时借用林教授的身体..."
"但理论上，任何数字化意识都可以通过相同的通道。"老周沉思道，"如果三块石板能打开一条路..."
"等等。"林乔打断他，"即使可能，我也不知道通道能维持多久，能容纳多少意识通过。这太危险了！"
"比留在这里等公司清理更危险吗？"一个兽人形态的NPC反问。
林乔沉默了。她理解这些觉醒者的绝望——被困在游戏世界里，随时可能被重置或删除。但带领他们闯入现实世界？这远超出了她的计划。
"首先，我需要找到三块石板。"她最终说道，"然后...我们再讨论可能性。"
老周点点头："明智的决定。事实上，第一块石板就在塔顶，我们一直在守护它。"
"你们知道石板？"
"苏睿告诉我们的。"老周微笑，"他是个好人，经常给我们带来补给和消息。当他藏起石板时，我们承诺会保护它，直到你出现。"
林乔胸口一紧。苏睿连这一步都计划好了，他为她铺设了完整的道路，直到最后...
"带我去看石板。"她轻声说。
老周领着她登上螺旋楼梯，来到古堡最高的塔楼。房间中央是一个石台，上面悬浮着第一块石板——与她之前在古墓和禁区见过的类似，但花纹略有不同。
"它被锁住了。"老周指着石板周围的能量场，"只有你能解开。"
林乔走近石台，感受到一种熟悉的脉动。不需要指导，她将手放在能量场上，默念林雨晴教她的认知模式。
「身份确认：林乔/林雨晴意识衍生体。权限授予。」
能量场消散了，石板缓缓落入林乔手中。接触到石板的瞬间，一股信息流涌入她的意识——第二块石板的位置坐标，以及一段加密的记忆片段。
"你看到了什么？"老周关切地问。
"第二块石板在...海底神殿？"林乔皱眉解读着信息，"还有一段记忆，但需要另外两块石板才能解锁。"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古堡。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数据扫描。」
老周脸色大变："公司找到这里了！他们一定跟踪了你的数据痕迹！"
楼下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林乔和老周冲回大厅，发现觉醒NPC们正在紧急收拾重要物品。
"我们必须立刻疏散！"女精灵喊道，"侦察兵看到至少二十个清理机器人朝这边来了！"
老周迅速指挥："按预案B，分散到各个安全屋！记住联络暗号！"
他转向林乔："你得立刻离开，前往海底神殿。公司的主要目标是你的代码样本，只要你不在，他们不会太为难我们这些'普通异常'。"
"但这是我的错！我不能丢下你们——"
"正因如此，你更要走。"老周坚决地说，"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找到三块石板，打开通道。然后...也许我们都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楼下的爆炸声越来越近。老周塞给林乔一张纸条："这是海底神殿的安全路线，和我们几个联络点的位置。快走，后门通道还能用！"
林乔握紧石板和纸条，眼眶发热："我会回来的，我保证。"
"我们相信你。"老周推着她向后门走去，"现在快走！"
最后看了一眼慌乱但有序疏散的觉醒NPC们，林乔转身冲入后门通道。通道尽头是一个隐蔽的传送点，她输入海底神殿的坐标，在清理机器人破窗而入的前一秒，传送离开了。
当光芒散去时，她站在一片白色的沙滩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碧蓝海洋。远处海面上，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形建筑半沉在水中——那就是海底神殿，第二块石板的藏匿处。
林乔深吸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将第一块石板小心收好。旅程才刚开始，而肩上的责任比想象中更加沉重。她不仅是为了自己和林雨晴，现在还背负着数十个觉醒NPC的希望。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她轻声承诺，迈步走向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