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不大,众人很快来到村口。郑大山拨开河边的芦苇,露出一座破败的小庙。

果然如族老所说,这地方荒废已久,长满野草青苔,不是本地人根本发现不了。李正峰深吸一口气,闻到水腥味、青草味,还有林胡的脚臭味。

他赶紧把林胡推到张世平身边,自己凑近小庙仔细闻了闻——

在各种气味中,夹杂着一丝独特的阴寒气息!

他扒开杂草往庙里看,阴森黑暗中,一个板着脸的泥塑老头瞪着他,脚边还有个活灵活现的纸人。

郑大山也凑过来看,惊呼道:“这纸人谁放的?怎么这么像我爹!”

林胡严肃道:“傻小子,这就是你爹!他被水老爷收去当侍从了!”

张世平是玩纸人的行家,他扔了张符箓进去,符纸化作青烟托出小纸人。

纸人怕光,他赶紧用道袍遮住:“快走!”

郑大海却愣在原地不动。

李正峰问:“你还杵在这儿干啥?”

郑大海呆呆地说:“大人,水老爷以前是笑脸啊!”

“什么?”

“水老爷本来笑呵呵的,跟弥勒佛似的!”

郑无为点头:“没错,水老爷确实是笑脸。”

他边说边弯腰去看,结果吓得连退几步摔了个四脚朝天!

泥塑神像怎么会自己变脸?

李正峰沉声道:“别怕,这说明水老爷已经成精怪了,所以它勾走了老爷子的魂魄。”

“那、那怎么办?”

族老面无人色。

“只能除掉它。”

李正峰握紧刀柄,“交给我。”

他低头凝视水老爷。

这泥塑看似普通,但看久了总觉得那双眼睛活了过来。

张世平却皱眉:“看起来就是普通泥像,没什么妖气。”

彭志也点头:“不像精怪啊。”

“或许晚上就不一样了?”林胡猜测,“咱们除妖不都是晚上动手?”

正当众人准备离开时,彭志猛地回头——

几片鸡毛从小庙里飘了出来,鬼鬼祟祟地跟在众人身后!

彭志抡起金箍棒就砸:“看招!”

铁棒呼啸而过,鸡毛瞬间化为碎末。

一切恢复正常,李正峰的推测得到验证。

回到郑家,张世平把老爷子魂魄放回棺材,让郑家兄弟重新搭好升天桥。

刚入夜,灵堂突然阴风阵阵,鸡群炸窝般乱叫。

郑家兄弟去安抚鸡群,郑大海干脆把领头鸡带走了。

鸡群安静后,众人再试棺材,果然能抬动了!

兄妹四人喜极而泣,冲着李正峰连连叩首。

周宇飞与有荣焉地扶起他们:“怎么样?我就说我们大人破案如神!”

最高兴的是彭志,他手舞足蹈:

“李爷你真厉害!那我们村的命案有希望了!”

李正峰无奈:“我不是不想帮你查,是现在没权限啊。”

彭志叫道:“没事我能等!我肯定活得比你久!”

“我比你年轻好吧?”

李正峰无言以对。

接下来要对付水老爷,这精怪深浅未知,得谨慎行事。

由经验丰富的张世平主持大局。

李正峰早有对策:既然水老爷喜欢收魂魄,那就将计就计!

他们带了一叠纸钱来到小庙前,张世平跪地烧纸:

“水老爷啊,我丢了个银元,您要是能帮我找到,我死后给您当牛做马。”

小庙毫无动静。

张世平纳闷:“不对劲啊。”

林胡凑过来:“你这么说不行。”

“别捣乱!”

“我是在帮你!”

林胡不服气,“水老爷不要牛马,它要的是侍从!”

李正峰问:“那该怎么说?”

林胡清了清嗓子,指着张世平拜了拜:

“水老爷,他丢了个银元,您帮忙找找。找着了,他以后给您当吹箫童子!”

纸钱燃烧,一阵阴风从庙里吹出,卷着纸灰拧成一条黑蛇在空中飞舞。

李正峰拔刀要冲,周宇飞立马脱衣服。张世平却急忙摆手:“跟上纸灰!”

纸灰飞得飞快,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李正峰和彭志追得最快,张世平三人被甩在后面。

黑蛇般的纸灰在郑家鸡圈上空扭动片刻,又往村外飞。它在村里胡乱转了一圈,最终被夜风吹散。

李正峰懵了:这什么意思?

他回去找大部队,却只见到张世平一人站在郑家门口皱眉苦脸。

“发现什么了?”小道士问。

“纸灰被风吹散了,啥也没找到。”

张世平喃喃道:“不对劲啊李爷,这水老爷没问题!”

李正峰差点跳起来:"啥情况?咱们不是刚从它庙里把魂找回来吗?"

"话是这么说,可刚才那阵纸灰是水老爷在给咱们指路呢!"

张世平连忙说明,

"我烧的纸钱可不是随便接的,要是邪祟接了,就跟抓了烧红的炭块似的。只有正经神灵才能接得住。"

"水老爷不光接了钱,还用指路钱给咱们提示——它这是在帮咱们揪出真凶呢!"

李正峰一拍脑门:"这么说它收走老爷子魂魄,其实是在保护?它板着脸是因为憋屈?"

张世平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

彭志装模作样地摸着光头思考,被李正峰轻轻拍了下脑袋:"别装深沉了,你又没那根筋。"

"指路钱先带咱们回鸡窝,又往外飞,说明它以为妖怪在鸡窝里,结果扑了个空。"

李正峰继续分析,

"还有白天那些鸡毛,根本不是跟踪,是提醒咱们!"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喊道:"是那只领头鸡!"

他们冲进灵堂打断郑家兄妹的争执:"那只最威风的大公鸡呢?"

郑大海回答:"今晚鸡群闹得厉害,我把鸡王关在我家屋里了。"

"快带我们去!"

郑大海一头雾水地带路,张世平边走边问:"这鸡养了多久了?"

"少说也有**年了。"

"老话说鸡不过六,狗不过八!你们敢养这么久的五彩大公鸡?"

到了郑大海家,鸡王被关在偏房。李正峰推开门,只见那只大公鸡阴沉沉地蹲在门口。

明明鸡脸上看不出表情,但这只公鸡眼皮耷拉着,浑身透着一股狠劲。李正峰猛地惊醒:鸡眼皮都是往上翻的,怎么会往下垂?!

说时迟那时快,鸡王察觉到不对劲,猛地展开翅膀扑了过来,尖利的嘴直啄李正峰的面门!

李正峰眼疾手快,一把掐住鸡脖子。大公鸡双翅如铁扇般扫来,羽毛上竟泛着金属般的寒光。他急忙运转金刚不坏功,周身泛起金色光晕!

"铛!"

翅膀扫在护体金光上,居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李正峰正要用力捏断鸡脖子,张世平急声提醒:"小心后面!"

他头也不回,反手一刀劈出!在凄厉的尖啸声中,数道村民打扮的鬼影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

彭志怒吼一声,金箍棒舞得虎虎生风,棒身泛起耀眼金光,碰到鬼影就燃烧起来,所向披靡!

李正峰双手握刀斩向公鸡。鸡王振翅飞起,张口发出啼鸣——

"咯!"

尖锐的叫声如同利刃刺入心脏,李正峰内力运转顿时一滞!

公鸡利爪直取他的面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地上弹起,正中鸡王胸口!

原来是李正峰把刀鞘当暗器甩了出去!

鸡王被撞飞出去。李正峰连退两步才缓过气:"这鸡叫声太邪门了!"

彭志冲进来,鸡王又是一声啼鸣。壮汉闷哼着后退:"难怪师父说公鸡是和尚的克星!"

这鸡王武功不算高强,但叫声专门打断内力运转。

李正峰趁机运转功力,灵气化作绳索缠住鸡王。妖鸡拼命挣扎啼鸣,他变换手印,双掌如利剑般贯穿鸡胸!

鸡血四处飞溅,妖鸡当场毙命!

彭志探头一看,差点吐出来:"玄镜司的手段也太狠了吧!"

众人闻声赶来,看见偏房里大公鸡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惨状,纷纷倒吸凉气。

周宇飞疑惑道:"照这么说,收走郑跑鸡魂魄的水老爷不是妖怪,反倒是他家的公鸡成精了?"

李正峰点头:"没错,这公鸡修炼成精了。刚才交手时它放出了不少冤魂,估计是会吸人魂魄修炼的邪门功夫。"

"妖姬?它能变成人形?长得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妩媚?"林胡顿时来了精神。

李正峰翻了个白眼,周宇飞认真解释:"是公鸡的鸡!"

"别搭理他,"李正峰摆手,"他满脑子都是不正经的。陈哥你去查查,附近村子这几年是不是死人突然变多了?难怪这鸡总往外跑,怕是去害人抢魂魄了。"

他推测水老爷多次出手抓过妖鸡,但郑跑鸡不知情,还以为是水老爷作祟,每次鸡丢了就去找水老爷讨要。

郑跑鸡拜神拜佛几十年,有神灵庇护,水老爷不敢得罪,只好每次都将鸡还回去。

这情形活脱脱就是《西游记》的翻版——孙悟空一次次降妖,妖怪背后的神仙一次次来要人。

李正峰把猜测一说,众人讨论后,张世平道:"无量天尊!林大人快去生火,趁妖鸡刚死,得赶紧烧掉尸首。"

"做成烧鸡吗?"这次是彭志问的。

张世平没好气:"你这憨货除了吃还知道啥?妖孽现形必招灾祸,不处理尸首恐怕会引发瘟疫!"

李正峰问:"殇豺的皮毛能炼法宝,这妖鸡不行?"

张世平摇头:"修为太浅,没啥用处。"

李正峰诧异:"这还叫浅?特别是那叫声,居然能打断内力运转!"

张世平解释那是妖鸡的种族天赋,算是搏命招式,每叫一次都耗修为,不能常用。

李正峰恍然大悟:"难怪它越叫越没精神,最后被我一掌解决了。"

林胡要去拖走鸡尸,却被李正峰拦住。他想了想说:"我来处理吧。"打算试试能不能炼出点什么给手下补补。

妖孽已除,棺材顺利下葬。额外收获是张世平告诉村民要好好供奉水老爷——这可是保一方平安的正神!

郑家房子多,众人暂住下来。

早饭后郑大山带人将父亲安葬,李正峰留周宇飞镇守信华县,带其他人返回郡城。

回到南王府地界,李正峰溜达到好味道食铺门前,正琢磨着进去吃点东西,却发现店门关得严严实实。

他本打算先回家换身行头再来,就这么一转身的工夫,四个打扮得油光水滑的年轻人和一个魁梧壮汉晃悠到了店门口。

这四个年轻人模样倒还周正,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实在让人看不顺眼:

"小美人开开门嘛,让哥哥仔细看看你~"

"嫂子别藏啦,我们都晓得你在屋里!"

"哎呦这香味!大哥快来闻闻门缝,全是嫂子身上的香气!"

"喊什么嫂子?过些日子就该叫小姨娘了!"

"嫁什么嫁?这种野花大哥玩几天就腻味了,到时候还不是轮到咱们快活?"

越说越不像话,店门突然打开,一位老婆婆端着一盆水泼了出来。

壮汉眼疾手快拉开一个穿锦袍的青年,另外三个躲闪不及成了落汤鸡。

三人不但不恼,反而嬉皮笑脸:

"嫂子心疼咱们,天热给冲凉呢!"

"大哥闻闻,这水都是香的,怕是嫂子的洗澡水吧?"

正说着突然脸色大变四散逃窜——诗瑶娘子拎着一壶滚烫的开水出现在门口!

李正峰沉着脸走出来,壮汉瞥了他一眼,拽着青年快步离去。

诗瑶娘子见他来了,展颜笑道:"叔叔回来了?听说你去乡里办案,还顺利吗?"

李正峰冲着那伙人的背影狠狠比了个手势,回头问道:"你这儿最近不太平?"

诗瑶娘子轻笑:"不过是几个纨绔子弟耍无赖罢了,我关几天门避避风头就好。正好开业以来还没好好休息过呢。"

"那生意怎么办?"

"让大郎挑着担子出去卖,够维持生计了。"她眨眨眼,"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喝碗冰糖雪梨?"

李正峰探头往店里张望,诗瑶娘子嗔道:"看什么看?家里没别人,放心进来。"

"哦。"李正峰应了一声,忽然觉得不妥,

"那个……我大哥不在?那我先不进去了,去处理那几个无赖的事。"

诗瑶娘子连忙劝阻:"算了吧,他们新鲜劲过了自然就消停了。"

李正峰一甩袖子:"这怎么行!哪有让老百姓忍气吞声的道理?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