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查到了！蓝色齿轮手表是宏远高管的定制款，一共只做了五块，其中一块三年前赠给了..."
后面的文字被地下室吞没的信号截断，地下室的空气凝固而潮湿，混合着霉菌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
赵铁柱的手电光停在一面看似普通的墙上，他摸索片刻，竟推开了一道隐蔽的金属门。
"应急保险库。"他简短解释，"当年放重要文件和现金的。"
门内是个狭小空间，正中摆着个老式保险箱，绿色的漆皮已经斑驳脱落，赵铁柱的手在触到保险箱时微微发抖，钥匙插了三次才对准锁孔。
"等等。"李阳突然按住他的手，"您确定要现在打开吗？如果里面是..."
"是真相。"赵铁柱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十五年了，该见光了。"
锁舌弹开的声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保险箱里只有三样东西：一份泛黄的文件，一张年轻女子的照片，和一本皮质日记本。
赵铁柱拿起照片时，周明看到这个铁汉的眼角有泪光闪动。
照片上的女子约二十五六岁，短发，穿着质检员制服，笑容清澈，她站在新丰厂门口，身旁是年轻的赵铁柱和王建军，三人举着"季度优秀团队"的奖状。
"沈悦。"赵铁柱轻抚照片，"我的未婚妻...新丰厂质检科副组长。"
文件是事故当天的原始检验报告，明确标注了减压阀的缺陷，签名处是沈悦工整的字迹。
但最震撼的是那本日记，沈悦在爆炸前几小时写道：
"徐志明强令使用不合格减压阀，李勇和王建军的反对报告被压下了；我复制了全部证据，藏在家中；志明今晚要宴请质监局领导，如果出事，这日记就是..."
文字到此中断，最后一页夹着张小小的SD卡，已经氧化发黑。
"她那天本该休息。"赵铁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临时决定回厂...为了拿最后一份样品..."
地下室陷入死寂，只有几人的呼吸声交错。
周明突然理解了赵铁柱的严厉、王建军的偏执、李阳父亲十五年来的复仇，这一切都源于一个女子的选择。
"所以事故不是意外..."李阳的声音发颤，"是徐志明为了销毁证据..."
"是谋杀。"赵铁柱合上日记本，"沈悦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那批减压阀是为核电站配套的，如果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刘强突然走向保险箱深处，从角落摸出个小小的金属物件："还有这个。"
那是个烧焦的工牌，勉强能辨认出"沈悦"和"质检副组长"的字样，背面贴着张便签，字迹已经褪色："给柱子，别做傻事。悦。"
赵铁柱的防线在这一刻决堤，这个在实训课上让学生闻风丧胆的铁汉，此刻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捧着焦黑的工牌泣不成声。
周明从未见过成年人这样哭泣，像是要把十五年的痛苦一次性排干。
四人不知所措地站着，最终是李阳蹲下身，轻轻搭住老师的肩膀："我们会帮您...帮沈悦阿姨讨回公道。"
张浩突然竖起手指："嘘！上面有声音！"
确实，头顶传来模糊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周明迅速关掉手电，黑暗中几人的呼吸变得异常清晰，脚步声在正上方停住，接着是金属碰撞声，有人在撬入口的铁门！
"后门。"赵铁柱迅速恢复冷静，把证据塞进内袋，"跟我来。"
保险库后方有条狭窄的维修通道，勉强够一人弯腰通过，五人排成一列，在绝对黑暗中摸索前行。
周明的指尖蹭到墙壁上的苔藓，冰凉滑腻如蛇皮，远处传来铁门被撞开的闷响，和手电光扫射的声音。
"分头找！"一个粗犷的男声命令道，"重点检查地下室！"
通道尽头是段垂直的铁梯，通向地面某个隐蔽出口。
赵铁柱示意刘强先上，自己断后，当周明爬到一半时，下方突然传来打斗声和闷哼，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响。
"老师？"周明小声呼唤，没有回应。
李阳想往下爬，被张浩拉住："别！有人上来了！"
果然，手电光从通道另一端逼近。
四人不得不继续向上，推开顶部的金属盖板，外面是工厂后院的废料堆，黎明前的微光中，厂区像头沉睡的巨兽，各个出入口都有人影晃动。
"至少六个人。"刘强观察后判断，"都带着东西，像是武器。"
周明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吓得几人一激灵，是赵铁柱发来的短信："去老地方，别回头，证据在刘强包里。"
刘强这才发现自己背包侧袋多了个硬物，那本沈悦的日记，赵铁柱不知何时悄悄塞了进去。
"老地方...是指车库？"张浩问。
李阳摇头："太明显了，应该是..."
他看向周明，"实训中心后面的工具棚？赵老师常单独辅导你的地方。"
决定分头行动：刘强和张浩带着证据先回学校；周明和李阳去找赵铁柱，分别前，刘强把改良警报器塞给周明："长按三秒，我会收到。"
废料堆到工具棚要穿过半个厂区，周明和李阳贴着墙根移动，每一步都像踩在雷区上。
远处，两个黑衣人正把什么东西塞进汽车后备箱，那轮廓像极了人体。
"是老师吗？"李阳声音发紧。
周明无法确定，他们绕到厂房另一侧，突然听到压抑的呻吟声，赵铁柱被绑在一根支柱上，额头流血，嘴角淤青。
一个穿风衣的男人背对他们站着，手里把玩着那把蓝色齿轮表。
"东西呢？"风衣男问，声音冰冷，"交出来，给你个痛快。"
赵铁柱吐出一口血水："去你妈的。"
风衣男举起手枪，周明差点惊叫出声，被李阳捂住嘴，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摸向口袋：周明有刘强的警报器，李阳则带着防狼喷雾。
"最后一次机会。"风衣男拉动手枪套筒，"沈悦死了十五年，值得吗？"
赵铁柱的眼中突然燃起熊熊怒火："她发现了你们的核阀骗局！你们为了钱，连核安全都敢......"
枪托重重砸在赵铁柱脸上，打断了他的话。
周明再也忍不住，按下警报器的同时冲出掩体！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寂静，风衣男惊愕转身，迎面撞上李阳的防狼喷雾。
"跑！"周明拽起赵铁柱，"他们人多！"
三人跌跌撞撞奔向围墙缺口，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咒骂，子弹打在近处的砖墙上，溅起尖锐的碎屑。
赵铁柱虽然受伤，但跑起来依然像头负伤的野兽，带着两个少年穿过迷宫般的废墟。
翻过最后一道矮墙，他们钻进事先停在巷子里的汽车，李阳猛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般冲出去。
后视镜里，几个黑衣人跑出工厂大门，但已经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