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冲击波,将胡大膀子掀翻在地。

他挣扎着爬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

远处那座废弃炮塔,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黑烟翻滚着冲向天空。

"柱子…"胡大膀子声嘶力竭地吼着,跌跌撞撞地向炮塔冲去。

小张比他更快,像疯了一样冲向火海。

爆炸的余波还在震荡,热浪扑面而来,但他全然不顾。

"柱子哥!"小张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炮塔的残骸还在燃烧,混凝土碎块和扭曲的钢筋散落一地。

小张徒手扒开一块块滚烫的碎石,手指很快被烫得皮开肉绽。

胡大膀子赶到时,小张已经挖到了楼梯的位置。

那里有一堆被炸得变形的钢板和木梁,下面压着一个人影。

"在这!"小张的声音颤抖着。

两人合力掀开沉重的钢板。

刘铁柱静静地躺在那里,全身是血,一动不动。

胡大膀子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向刘铁柱的颈动脉,时间仿佛凝固了。

"还...还有气!"胡大膀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小张立刻脱下外套,小心地垫在刘铁柱头下。

他的右腿伤势更加严重,石膏完全碎裂,骨头再次错位。

但奇迹般地,爆炸的冲击波和那些钢板木梁反而形成了一层保护,让他没有被直接炸碎。

"快,送医院!"胡大膀子背起刘铁柱,转身就往摩托车的方向跑。

小张却没有立即跟上,他盯着炮塔废墟,眉头紧锁。

"怎么了?"胡大膀子回头吼道。

"不对..."小张喃喃道,"佐藤的尸体呢?"

胡大膀子闻言一愣。

确实,除了刘铁柱,他们没看到任何其他人体残骸。

按理说,那么剧烈的爆炸,佐藤应该被炸得粉碎才对。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柱子。"胡大膀子咬牙道。

小张最后扫了一眼废墟,突然发现一块扭曲的金属片下压着什么东西。

他弯腰捡起来,是一块被烧得发黑的皮质眼罩。

眼罩内侧,用金线绣着一个小小的日文符号。

小张不认识日文,但这个符号他见过,在聚义庄地下金库的那些金条上。

"老胡,你看这个!"小张举起眼罩。

胡大膀子瞥了一眼:"先收着,走!"

黑河县医院,再次陷入忙乱。

医生们看到刘铁柱的伤势,都倒吸一口凉气。

"右腿骨折加重,左臂脱臼,三根肋骨骨裂。"主治医生快速检查着。

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六个小时。

胡大膀子和小张守在门外,谁都没有说话。

天快黑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主治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写满疲惫。

"暂时脱离危险,但..."医生顿了顿,"右腿有些麻烦。"

胡大膀子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渗出血来。

小张却异常冷静:"我们能见他吗?"

"还不能,要等转入重症监护室。"医生摇摇头,"你们先去休息吧。"

胡大膀子和小张被护士劝到了休息室。

关上门,小张立刻掏出那块烧焦的眼罩。

"老胡,我觉得不对劲。"小张低声道,"爆炸太干净了。"

胡大膀子皱眉:"什么意思?"

"我在朝鲜战场见过炸药爆炸。"小张指着眼罩,"这种程度的爆炸,如果是绑在身上自爆,至少会留下一些...人体组织,但咱们什么都没找到。"

胡大膀子眼睛渐渐睁大:"你是说...?"

"佐藤可能没死。"小张的声音冷得像冰,"那个爆炸可能是障眼法。"

胡大膀子猛地站起来:"操,那柱子现在很危险。"

"我去守着。"小张按住他,"你去找伊万诺夫,如果佐藤还活着,他一定会再来。"

胡大膀子点点头,转身就走。

刚到门口,他又折返回来:"小张,把那眼罩给我,我去查查这个符号。"

小张递过眼罩,突然想到什么:"等等,柱子哥之前说过,佐藤的父亲在虎头山临死前,喊过一个名字。"

"幸子。"胡大膀子回忆道,"他妹妹。"

"查查这个人。"小张说,"如果佐藤真的还活着,他一定会去找她。"

胡大膀子匆匆离开后,小张悄悄返回重症监护室外。

透过玻璃,他看到刘铁柱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右腿的位置包着厚厚的医用纱布。

小张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从医院器械室"借"来的手术刀。

夜深了,医院的走廊渐渐安静下来。

值班护士每隔一小时来检查一次,其他时间,只有监护仪器发出的规律"滴滴"声。

凌晨三点十七分,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推着药车,缓步走向重症监护室。

守在门外的小张,立刻警觉起来。

这个"医生"走路姿势有些奇怪,右腿似乎不太灵活。

"查房。"医生的声音闷在口罩里。

小张站起来,挡在门前:"刚才已经查过了。"

"临时加药。"医生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

小张的手悄悄摸向腰后:"什么药?"

医生没有回答,而是突然从药车下层,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直刺小张咽喉。

小张早有准备,侧身闪避,同时抽出自己的手术刀反击。

两把手术刀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佐藤!"小张低吼。

医生扯下口罩,露出那张年轻的脸,左眼戴着新的眼罩,右眼布满血丝,不是佐藤一郎又是谁。

"你比我想的聪明。"佐藤冷笑道,声音却与塔顶时略有不同。

小张没有废话,手术刀划出一道寒光,直取对方咽喉。

佐藤灵活后撤,同时从白大褂下掏出一把手枪。

千钧一发之际,走廊尽头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胡大膀子带着三名持枪战士冲了过来。

佐藤见势不妙,猛地将药车推向小张,转身撞开旁边的消防通道门,消失在黑暗中。

"追!"胡大膀子吼道,两名战士立刻追了上去。

小张想追,被胡大膀子拦住:"别中调虎离山计,守着柱子!"

胡大膀子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查到了,那符号是日本一个古老家族的家纹,佐藤英机本姓黑田,是那个家族的私生子。"

小张快速翻阅文件,突然停在一页照片上,那是1944年在哈尔滨拍的,佐藤英机身后站着一个小女孩,约莫十二三岁,面容清秀。

照片下方标注:黑田幸子。

"幸子还活着?"小张问。

"不仅活着,"胡大膀子的声音带着寒意,"她现在就在中国。"

"在哪?"

"北京。"胡大膀子指着文件最后一页,"中央医院,精神科医生。"

小张倒吸一口凉气:"刚才那个不是佐藤?"

"佐藤一郎确实死了。"胡大膀子沉声道,"塔顶那个是替身,真正的佐藤一郎,三年前就病死了。"

"那刚才那个?"

"是幸子。"胡大膀子的话如同惊雷,"佐藤英机的女儿,黑田幸子,她女扮男装,一直在为父兄报仇。"

小张如遭雷击。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佐藤的身形看起来有些瘦小,为什么声音在塔顶和刚才略有不同。

"她一定会再来。"小张看向重症监护室,"柱子哥知道真相吗?"

胡大膀子摇头:"我不确定,但他在塔顶喊出幸子这个名字时,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正说着,重症监护室里,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两人猛地转头,透过玻璃看到刘铁柱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不!"小张疯狂地拍打呼叫按钮。

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开始紧急抢救。

"肾上腺素,准备电击!"

胡大膀子和小张被拦在门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医生们忙碌。

一分钟...

两分钟...

终于,心电监护仪上重新出现了波动。

主治医生走出来,脸色凝重。

"病人出现了短暂的心脏骤停,原因不明。”

“现在暂时稳定了,但..."

"但什么?"小张急切地问。

"他的脑电波活动非常微弱。"医生犹豫了一下,"简单说,他可能陷入了深度昏迷,什么时候能醒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