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赵家村上空飘着袅袅炊烟。
张麻子叼着根草茎,蹲在自家门槛上剔牙,忽然觉得今天安静得出奇。
"咦?"他吐出草茎,扭头看向隔壁李家破败的院落,"今天怎么没听见那傻大个儿劈柴的动静?"
往常这个时候,李大牛总会在院子里劈柴,那"嘿哟嘿哟"的号子声能传遍半个村子。
张麻子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晃悠到李家门前。
"李大傻子!"他扯着嗓子喊,"借你家斧头使使!"
没有回应。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那只总爱啄人的老母鸡都不见了踪影。
张麻子皱了皱眉,伸手一推——"吱呀"一声,门竟然没锁!
"这家人心真大..."张麻子嘟囔着迈进院子,立刻察觉不对劲。水缸空了,晾衣绳上光秃秃的,连窗台上的破瓦罐都不见了。
他快步走到正屋前,猛地推开门——屋内空空如也,炕上连席子都没剩下,只留下几个清晰的压痕显示这里曾经摆放过家什。
"跑...跑了?"张麻子瞪大眼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就跑,"村长!不好啦!李老太一家跑啦!"
赵大福正在自家院子里抽旱烟,听见张麻子鬼哭狼嚎的动静,烟袋锅子差点掉地上。
"嚷嚷什么!"他呵斥道,"谁跑了?"
"李...李老太一家!"张麻子上气不接下气,"屋里都搬空了,连根鸡毛都没剩下!"
赵大福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起昨天的事。
奇怪的是,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想起这茬,仿佛有什么力量让他刻意忽略了这件事。
"走,去看看。"赵大福阴沉着脸,大步流星地往李家走去。
消息像长了翅膀,等他们到李家时,院外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让开让开!"赵大福拨开人群,走进屋内仔细查看。
他掀开米缸——空空如也。
"这是连夜跑了啊..."赵大福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心里盘算着。
围观的村民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李老太疯了吧?庄稼还没收完呢!"
"我看是那傻儿子又犯病了,带着全家发疯!"
"你们懂什么!"王瘸子拄着拐杖挤到前面,"我昨儿去镇上,听说北边三个县都闹旱灾,逃荒的人可多了!"
"怪不得井水一天比一天少..."
"不会是李老太得了什么消息吧?"
赵大福听得心烦意乱,猛地一跺脚:"都闭嘴!"他环视众人,"谁看见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摇头。
赵大福心里一沉。
他暗自懊恼,早知道就该把李大牛那个傻大个看紧点,那可是个干活的好手。
回到家里,赵大福看见儿子赵富贵正翘着二郎腿啃烧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吃吃吃!就知道吃!"他一巴掌拍掉儿子手里的鸡腿,"昨天让你好好打探,你什么也没打探出来!现在好了,李家跑了,谁来干那些脏活累活?"
赵富贵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跑了就跑了呗,追回来就是了..."
"追?"赵大福冷笑,"这都一天一夜了,人家早跑远了!"
他烦躁地在屋里踱步,"明天我去趟镇上,打听打听消息。你带着人把李家的庄稼收了,一粒米都不能少!"
一天后。沈昭昭一家已经站在了青石县高大的城门前。
两天的赶路让他们风尘仆仆,但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好高的墙啊!"小虎仰着头,脖子都快折了,"比村里的祠堂还高!"
李大牛也有样学样地仰头看,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沈昭昭赶紧扶住丈夫,笑道:"小心点儿。进了城别乱跑,跟紧娘。"
城门口排着长队,守城的兵丁正挨个检查行人。
轮到他们时,一个满脸麻子的兵丁打量着这奇怪的一家人。
"从哪来的?进城做什么?"兵丁粗声粗气地问。
沈昭昭上前一步,赔笑道:"军爷,我们是赵家村的,来城里卖些山货。"
说着从包袱里摸出几个铜钱塞过去。
兵丁掂了掂铜钱,咧嘴笑了:"还挺懂事。进去吧,别惹事啊!"
一进城,喧嚣的声浪扑面而来。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
小虎看得眼花缭乱,一会儿指着糖人摊子,一会儿又看到耍猴戏的,兴奋得直蹦跶。
"先办正事。"沈昭昭拉着儿子,"咱们去把野味卖了,找个客栈安顿下来。"
他们找到一家名为"醉仙楼"的酒楼。
掌柜的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看见李大牛拎着的野鸡野兔,眼睛一亮。
"哟,这野鸡肥啊!"掌柜的捏了捏鸡胸脯,"怎么卖?"
沈昭昭不卑不亢:"掌柜的您看着给,合适就卖。我们还有新鲜的野兔和蘑菇。"
一番讨价还价后,野味卖了二两银子。
掌柜的还热情地推荐了附近干净的客栈——"悦来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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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老板见他们带着老人孩子,特意安排了一间靠院子的安静房间。
沈昭昭要了热水,一家人轮流洗了个痛快澡。
小虎在木桶里扑腾得像只小鸭子,溅得满地是水。
"别闹!"沈昭昭笑着拍了下儿子的屁股,"赶紧洗完,爹娘还要出门办事呢。"
安顿好李老太和小虎,沈昭昭带着李大牛前往城里最有名的"同福堂"药铺。
路上,李大牛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东张西望,差点撞翻一个卖瓷器的摊子。
"大牛,看路!"沈昭昭无奈地拽着丈夫的袖子,"跟紧我。"
同福堂气派得很,黑底金字的招牌,门口还站着个穿长衫的伙计。
见他们衣着寒酸,伙计爱答不理地问:"抓药?有方子吗?"
沈昭昭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包裹严实的人参:"我们有好药材要卖,请掌柜的过目。"
伙计瞥了一眼,顿时变了脸色,连忙把他们让进内堂。
不一会儿,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踱步出来,自称是掌柜的。
"听说二位有好货?"老掌柜眯着眼睛问。
沈昭昭缓缓展开苔藓,露出那根品相完好的人参。
老掌柜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手都有些发抖。
"这...这..."他赶紧戴上老花镜仔细查看,"须子完整,芦头清晰,少说六十年份!"
接着沈昭昭又拿出那几朵灵芝,老掌柜更是连连称奇。
"小娘子打算卖多少?"老掌柜试探着问。
沈昭昭微微一笑:"掌柜的见多识广,您说个价。"
两人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李大牛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六百两"这个数字大得吓人。
最后,人参和灵芝一共卖了六百两银子,沈昭昭要了些碎银子,其余是崭新的银票。
走出药铺,李大牛摸着怀里的银票,小声问:"兰儿,这么多钱,能买多少肉包子啊?"
沈昭昭"扑哧"一笑:"够你吃一辈子了!"
她想了想,又说,"不过这事不能声张,知道吗?"
李大牛严肃地点头:"大牛不说!"还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接下来,沈昭昭带着丈夫开始大采购。
先是去布庄买了厚实的棉布和棉花,准备做新被褥;
又到粮店买了上好的白面、粗面、小米和盐;
还在肉铺割了十来斤腊肉,乐得李大牛直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