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百年家族:百战求生 >  第631章 小朋友的圈圈信

小朋友的圈圈信

“谁是我们最可爱的人呢?”

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或缠着绷带、或带着伤疤、但眼神都无比坚定的脸庞,

“我们的战士,我感到他们是最可爱的人!”

她开始声情并茂地讲述文章里的内容,讲述松骨峰战斗的惨烈与顽强,讲述战士们对祖国、对家乡、对亲人的深沉热爱,

讲述他们为什么能如此无畏地战斗在异国他乡……

“……他们的品质是那样的纯洁和高尚,他们的意志是那样的坚韧和刚强,他们的气质是那样的淳朴和谦逊,他们的胸怀是那样的美丽和宽广!”

女文工团员的声音带着哽咽,也带着无比的自豪,

“战友们!同志们!

祖国人民没有忘记你们!

他们称你们为——‘最可爱的人’!”

“最可爱的人……”

这五个字,像带着魔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伤员的耳中,重重地敲击在他们的心坎上。

“最可爱的人?”

古之月愣住了,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心里一阵暖流涌动。

他想起自己从东北战场投诚过来,成为志愿军战士,在朝鲜战场上开车运送物资,躲避敌机轰炸,甚至差点牺牲。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这样一个普通的司机,会被国内的人民称为 “最可爱的人”。

旁边的一个伤员激动地说:

“没想到国内的人民这么关心咱们,还这么称呼咱们,俺就算是再受点伤,也值了!”

“是啊!”

另一个伤员也附和道,

“等俺伤好了,一定要多运送些物资到前线,不辜负国内人民的期望!”

古之月拄着拐杖,站在那里,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眼眶瞬间就湿热了。

他猛地低下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多少年了?

从淞沪到印度,从缅甸到东北,他当过各种各样的兵,挨过骂,受过罚,也得到过嘉奖,但从未有人,如此真诚地、如此崇敬地,称他们为“最可爱的人”!

这不仅仅是一个称呼,这是祖国母亲对他们这些浴血奋战的儿子们,最深沉、最质朴、也最崇高的认可!

所有的牺牲,所有的伤痛,所有的艰苦,在这一刻,仿佛都值得了!

他听到周围传来压抑的抽泣声,看到不少铁打的汉子,此刻都用手捂住了脸,肩膀在微微耸动。

整个场地,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却比任何口号都更有力量的感动。

演出结束后,文工团的同志们没有立刻离开。

小王和几个护士抱来了一个大麻袋,里面装得满满的。

“同志们!这是祖国人民送来的慰问袋!

还有全国各地小朋友们写来的信!

每人一份!拿了慰问袋和信的同志,都要写回信啊!

要鼓励咱们祖国未来的花朵!”

小王高声宣布着,脸上洋溢着光彩。

伤员们激动而又秩序井然地排队领取。

古之月也分到了一个用土布缝制的、针脚有些歪歪扭扭的慰问袋,还有一封叠得方正正的信。

他拄着拐杖,慢慢挪回自己的床位,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先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慰问袋,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摆在床上:

十来块用粗糙蜡纸包着的水果硬糖,红的绿的,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一条崭新的、印着“赠给最可爱的人”红字的白色毛巾;

两包“大前门”香烟,这可是稀罕物;

一把半旧的木梳子;

一块黄颜色的肥皂;

还有一支牙刷和一管“白玉”牙膏。

东西不多,也很普通,但每一样,都透着祖国人民那份细致入微的关怀和心意。

古之月拿起一块水果糖,剥开,放进嘴里,一股久违的、纯粹的甜意在舌尖化开,一直甜到了心里。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更加小心地展开了那封信。

信纸是那种常见的格子纸,字是用铅笔写的,歪歪扭扭,大小不一,还有很多涂改的痕迹。

写信的小朋友叫“石胜利”,地址是江苏省某个小学。

古之月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

“亲爱的志愿军叔叔(○):

你好!我叫石胜利,今年9岁,上三年级(○)。

我们(○)老师(○)说,你们在朝鲜打美国(○)鬼子,保卫我们(○)的国家,是(○)最可爱的人!

我们(○)都很(○)想你们!”

信不长,但里面不会写的字,小朋友就用画圈(○)来代替,或者干脆画个图。

比如“叔叔”不会写,画了个圈;“美国”不会写,画了个圈,旁边还画了个小人,头上戴着星条旗帽子,被一把大大的叉划掉;

“保卫”不会写,画了个圈;

“国家”不会写,画了个圈,旁边画了面五星红旗;

“想念”不会写,画了个圈,旁边画了个流泪的小脸……

古之月看着这封充满童真和错别字、满篇圈圈的信,非但没有觉得好笑,反而心里涌起一股更加柔软、更加滚烫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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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能看到,在遥远的江苏,一个叫石胜利的小男孩,正趴在课桌上,皱着眉头,努力地想写出对志愿军叔叔的敬意和想念,遇到不会写的字,就着急地画个圈,

或者用他那稚嫩的笔触画个图画来代替……

他试着去猜那些圈圈代表什么字,猜对了,就忍不住咧嘴一笑;

猜不对,就摇摇头,觉得这小孩真有意思。

这封信,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打动他。

“叔叔,你们(○)要多吃(○)饭,打胜仗!

我(○)长大了也要当(○)兵,打(○)鬼子!

此致,敬礼!

石胜利。”

信的末尾,还画了一个歪歪扭扭、却十分标准的少先队礼。

古之月把信仔细地叠好,连同那些慰问品,一起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他靠在床头,嘴里还残留着水果糖的甜味,脑子里却在反复琢磨着那封圈圈信的内容,想着该怎么给这个叫石胜利的小朋友写回信。

要告诉他,叔叔收到他的信很高兴;

要告诉他,这里的春天也来了;

要鼓励他好好学习,将来建设祖国……

想着想着,连日来因为不能出院而产生的焦躁和郁闷,竟然不知不觉地消散了大半。

一种平静而温暖的力量,充盈着他的内心。

他感觉有点累了,眼皮开始打架,嘴里含着那点未化尽的甜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安稳的笑意。

小王护士轻手轻脚地进来查房,看到古之月睡得香甜,床边还放着那个打开的慰问袋和那封信,她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知道,这些来自祖国的声音和礼物,比任何药物都更能治愈战士们心中的焦灼。

她轻轻给古之月掖了掖被角,看着他不再紧锁的眉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这下,古老哥应该不会再整天闹着要出院了吧?

她满意地点点头,悄悄地退出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