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中
“敌袭——！”
“狙击手！
榕树方向！”
“杀给给——！！！
对岸鬼子营地瞬间炸了锅！
如同被捅了马蜂窝！
无数道火舌在黑暗中疯狂地喷吐而出！
歪把子轻机枪那特有的、如同撕扯亚麻布般的“哒哒哒…哒哒哒…”声，九二式重机枪那更加沉重、连贯、如同擂鼓般的“咚咚咚咚咚——！
”咆哮声，还有三八式步枪杂乱而密集的“叭勾！叭勾！”脆响，汇成一片狂暴的金属风暴！
无数道猩红的弹道撕裂黑暗，如同狂舞的毒蛇，铺天盖地般朝着榕树堡阵地，尤其是张自茂藏身的那片巨大板根区域疯狂倾泻！
子弹如同冰雹般砸在榕树粗壮的板根、枝干上！
“噗噗噗！”
“梆梆梆！”
木屑纷飞！碎叶乱舞！
灼热的弹头撞击在坚硬的木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溅起点点火星！
沉重的机枪子弹更是打得巨大的板根簌簌发抖，仿佛整棵巨树都在痛苦呻吟！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烈的硝烟味、树木被撕裂的辛辣味，还有死亡迫近的焦糊气息！
张自茂在开完第三枪后，早已抱着枪一个极其敏捷的翻滚，缩回了板根深处最厚实的凹陷里。
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他刚才藏身的位置，溅起的碎石和木屑噼里啪啦地打在他的钢盔和背上。
他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紧贴着潮湿的树根，一动不动，只有那双眼睛，在爆炸的火光和流弹的曳光映照下，冷静得可怕。
“操他姥姥的！
九二重机枪！”
徐天亮趴在另一处掩体后，听着那沉闷如雷的“咚咚”声，看着子弹打在板根上炸开的巨大木屑，金陵腔调带着焦急和愤怒，“张班长被压得抬不起头了！”
就在这时！
“孙二狗！上！”
李营长嘶哑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响起！
只见阵地侧翼一处事先挖好的隐蔽发射位里，孙二狗那壮硕的东北汉子猛地扛起了一根粗短的、泛着幽蓝金属光泽的铁管子——M18型57毫米无后坐力炮！
旁边一个炮兵动作飞快地将一枚锥头榴弹塞进炮膛，“咔哒”一声合上炮闩！
“狗日的！
尝尝这个！”
孙二狗怒吼着，东北腔调充满了狂暴的怒意！
他粗壮的手臂稳稳地架住炮身，炮口在短暂的火光映照下，死死锁定了河对岸那片正疯狂喷吐火舌、位置相对固定的九二式重机枪阵地！
“嗵——！！！”
一声沉闷、短促、带着巨大后坐力的爆响！
炮口猛地喷出一大团橘红色的烈焰和浓密的硝烟！
炮身剧烈地向后一顿！
一道黑影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出膛的炮弹，瞬间划过黑暗的河面！
“轰隆——！！！”
剧烈的爆炸在对岸鬼子重机枪阵地附近轰然炸响！
一团巨大的橘红色火球裹挟着浓烟和泥土冲天而起！
那沉闷如雷的“咚咚咚”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九九式轻机枪还在零星地、惊慌地嘶鸣！
“撤！”
孙二狗看都不看战果，和那个炮兵两人，如同受惊的兔子，丢下炮管（无后坐力炮发射后炮管会暴露位置），连滚带爬地扑向旁边早就准备好的转移通道！
“咻——咻——咻——！”
“轰！轰！轰！”
果然！仅仅几秒钟后，尖锐的掷弹筒榴弹破空声便如同索命的鬼嚎，狠狠砸在孙二狗他们刚才的发射位上！
爆炸的火光再次映亮了那片区域，泥土和碎石被高高抛起！
鬼子掷弹兵的反应，同样快得惊人！
河滩正面，枪声、爆炸声、鬼子的叫骂声、垂死的哀嚎声……彻底乱成了一锅滚沸的粥！
照明弹的光芒尚未完全熄灭，新的惨白光球又在张德胜的指挥下尖啸着升空！
将这片修罗场照耀得如同白昼！吸引了所有鬼子的目光和怒火！
就在这片震耳欲聋、火光冲天的混乱掩护下！
榕树阵地侧后方，几处被藤蔓和灌木巧妙遮掩的狭窄出口，如同巨蟒悄然张开的嘴。
几道幽灵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瞬间融入了阵地外无边无际的、墨汁般浓稠的黑暗之中。
古之月打头，动作如同狸猫般轻捷，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踩在厚实的腐殖层或裸露的树根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身后紧跟着郑三炮，这个河南汉子此刻也收起了平日的憨厚，眼神锐利如鹰，每一步都绷紧了神经。
再后面是刘拐子和老马，两个老兵油子更是如同回到了最熟悉的猎场，身形在复杂的林木间时隐时现，如同鬼魅。
浓重的、带着腐烂枝叶和泥土腥气的湿冷空气包裹着他们。
脚下是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湿滑的苔藓，每一次移动都需要全神贯注。
身后阵地方向传来的枪炮声、爆炸声，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变得沉闷而遥远，反而更衬出眼前这片密林的死寂。
只有他们自己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跳动声，还有身体偶尔刮过带刺藤蔓发出的轻微“嘶啦”声，在死寂中清晰可闻。
古之月停下脚步，靠在一棵巨大的榕树气根后面，微微抬起手。
后面几人立刻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瞬间静止，融入阴影。
他侧耳倾听，除了远处战场的喧嚣和近处虫鸣，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鼻子用力嗅了嗅，潮湿的腐殖土味、淡淡的硝烟味…没有异常。
他这才打了个前进的手势，猫下腰，朝着预定的方向——那条位于鬼子营地更下游、水流相对平缓的隐蔽河湾，继续潜行。
黑暗，成了他们最好的伪装。
他们像几条滑入深水的鳄鱼，悄无声息地，朝着猎物的水源，亮出了獠牙。
"前面就是第一个点。"
古之月指着河边的巨石，苏北话压低，
"赵大虎带二虎守这儿，听见动静再动手。"
赵氏兄弟立刻猫腰钻到石头后，工兵铲插进石缝固定身体。
郑三炮跟着古之月往更下游走，河南话贴着水面飘：
"照明弹照不到这儿，正好动手。"
他们在一片芦苇丛里趴下，能看见远处鬼子的营地灯火，像鬼火似的在黑暗里晃。
刘拐子和老马则早就在上游的一处浅湾处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