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百年家族:百战求生 >  第192章 密林追踪

密林追踪

清晨的阳光还未完全穿透山间的雾气,

古之月的布鞋底子便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打了个滑。

他赶紧稳住身体,

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他手中紧握着的枪管上,

凝结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顺着瞄准镜缓缓滑落,

最终砸在他虎口处的老茧上,

带来一阵凉津津的感觉。

此刻,时间才不过早上八点,

山坳里却宛如一个刚刚揭开盖子的蒸笼,

潮湿的雾气弥漫着,让人感到有些闷热。

空气中还飘散着松针的清苦味道,

那是山间特有的气息。

然而,这股清新的味道却被前头鬼子踩烂的鱼腥草味道所掩盖。

这股鱼腥草的味道,

是山田次郎昨晚故意弄断的。

他总是喜欢用这种土法子来混淆追踪者的嗅觉,

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

“日他个鬼子舅子,

老子的腿都快跑细三圈了!”

徐天亮猫着腰,

躲在半人高的芦苇丛里,嘴里嘟囔着。

他的金陵话因为喘息而有些断断续续,

胸前的**沙冲锋枪的弹鼓也随着他的动作而晃荡着。

“老古,你闻闻,这味儿跟咱老家熏腊肉似的,

山田那厮莫不是在裤腰带上拴了捆臭鱼?”

徐天亮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水,

指尖不小心蹭过芦苇叶,

带下的露水在枪管上溅起细碎的光斑。

牛新河像一只潜伏的猎豹一样,

蹲伏在三丈外的岩石后头,

他那浓重的河南口音仿佛含着一块滚烫的木炭,

让人听起来有些焦灼:

“龟孙们脚底板抹了猪油吧?

你瞅这鞋印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喝多了的醉汉似的。”

他紧紧地握着**沙冲锋枪,

枪口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

死死地盯着前方蜿蜒曲折的山径。

在那山径的野杜鹃枝条上,

挂着半片鬼子的黄布绑腿,

随着清晨的微风轻轻摇曳,晃得人眼晕。

古之月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他像一只警觉的猎犬,捕捉到了除了山雀子叽叽喳喳的叫声之外,

还有一种极其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远处的乱石堆里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枪,

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古之月毫不犹豫地贴着地面向前爬行,

他的鼻尖掠过几簇已经开败的蒲公英,

那淡淡的草香被他的呼吸带起,在空气中弥漫。

突然,他的身体猛地绷紧了,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在这潮湿的空气中,他隐约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那是三八大盖特有的铜腥味,

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

“狗日的设伏了。”

古之月的心头一紧,

他立刻意识到前方的山径上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古之月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人听到一般,

他的手指在岩石上轻轻地敲击着,

发出三声短促而清脆的声响。

“天亮,你带牛子从右侧的松林摸过去;

我走左侧的竹林,盯着那挺机枪。”

他的话语简洁明了,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然而,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

前方二十步外的巨石后头突然腾起一道火舌,

那是一挺歪把子机枪在疯狂地咆哮着。

密集的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来,

打在牛新河跟前的石头上,

溅起的石屑像雨点一样蹦进了他的领口。

“龟孙!敢朝你爷开枪!”

牛新河怒骂一声,毫不犹豫地就地一滚,

迅速躲进了齐腰深的灌木丛中。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沙冲锋枪也怒吼起来,

愤怒的火舌喷吐着,

七点六二手枪弹如暴风骤雨般扫过巨石的顶部,

打得枯枝败叶扑簌簌地往下掉。

徐天亮借着这阵猛烈的火力掩护,

像一只敏捷的猎豹一样,

迅速地向前窜去。

他的动作矫健而迅速,

转眼间就转过了半棵合抱粗的樟树。

然而,就在他刚刚转过樟树的瞬间,

迎面又是一梭子子弹呼啸而来。

这一次,子弹擦着他的肩头飞过,

带起的劲风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老古!再不来老子要给鬼子当雾靶子了!”

徐天亮的金陵话陡然变了调,

其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和恐惧。

而此时的古之月,正蜷缩在竹林的竹梢上,

他的身体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仿佛他就是这片竹林的一部分。

竹叶的阴影在他的脸上交织成一张绿色的网,

将他的面容完全遮掩起来。

他眯起双眼,透过瞄准镜,

将准星稳稳地套在了歪把子射手的钢盔上。

那家伙狡猾地躲藏在两块叠起的岩石后面,

只露出半片钢盔和一截枪管,

仿佛在与他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感觉喉咙有些发紧。

手指缓缓地扣动扳机,

扳机的阻力让他心跳加速。

终于,“砰”的一声,

曳光弹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

径直钻进了鬼子的右眼。

刹那间,那挺歪把子猛地往上一翘,

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托起。

枪口喷出的火舌在晨雾中画出一道歪斜的弧线,

如同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牛新河抓住这个瞬间,

毫不犹豫地从右侧突前。

他手中的**沙冲锋枪如同咆哮的猛兽,

弹鼓飞速旋转,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出。

枪口喷出的火光,照亮了三个正从岩缝里往外爬的鬼子。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用带着河南口音的话语喊道:

“龟孙们,尝尝爷爷的晨露炒豆子!”

子弹如狂风暴雨般扫过鬼子的前胸,

瞬间将他们的身体撕裂。

血花四溅,溅落在岩石上,与晨露混合在一起,

顺着岩石流淌而下,宛如一朵朵凋零的红杜鹃,凄美而又血腥。

然而,就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

左侧的岩缝里突然翻出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底下,竟然支棱着一挺重新架好的歪把子机枪——

原来是鬼子曹长!

徐天亮正准备更换弹匣,

突然间,他瞥见那挺歪把子机枪的枪口竟然转向了他!

刹那间,金陵话如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

“日你奶奶个熊!这是诈尸啊!”

徐天亮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猛地往旁边一扑。

只听得“嗖”的一声,子弹擦着他的裤腿疾驰而过,

在地上犁出了三道深深的沟痕。

那沟里的蚯蚓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吓得四处乱窜,

仿佛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古之月的第二颗子弹如闪电般疾驰而至。

这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鬼子曹长的喉结下方,

瞬间穿透了他的脖颈,将其后颈骨打得粉碎。

那挺原本还在疯狂扫射的歪把子机枪

此刻也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

彻底耷拉在岩石上,再也无法发出一丝声响。

“冲啊!”

徐天亮见状,迅速甩掉手中已经打空的手枪弹匣,

如同猎豹一般纵身跃起。

他手中的二十响快慢机如同喷火的蛟龙,

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出,

打进鬼子的人群中。

每一颗子弹都像是死神的镰刀,

无情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子弹所过之处,带起的血雾与清晨的雾气交织在一起,

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一抹诡异的虹光。

与此同时,牛新河的**沙冲锋枪也从侧面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

那密集的火力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将十几个鬼子笼罩其中。

这些鬼子在交叉火力的猛烈攻击下,

就如同被收割的早稻一般,

纷纷扑通扑通地栽倒在草丛中,再也无法爬起来。

古之月摸了摸腰间的手榴弹,正准备给敌人最后一击,

忽然间,他听到前方山梁上传来了三声清脆的鹧鸪叫声。

这是山田的联络信号!

山田次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蜷缩在岩石的背阴处,

他的手指紧紧捏着半块硬得如同石头一般的压缩饼干,

那饼干硬得几乎能把他的牙齿咯掉。

在他下方五百米处,激烈的枪声如同炒豆子一般响个不停,

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把整个山谷都撕裂开来。

被惊起的山雀们惊恐地扑棱着翅膀,

从他的头顶掠过,发出一阵嘈杂的鸟鸣声。

山田次郎紧张地扭头看向身边的少尉小泽,

他的语速又急又快,声音却轻得如同耳语一般:

“你带两个人往老虎涧走,

每隔十步就留下一块干粮,

然后折一根树枝指向西北方向。

记住,一定要把钢盔挂在树杈上,

要让他们以为我往那边去了。”

小泽刚想开口说话,山田次郎已经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里装着的,

是他昨夜路过山民家时抢夺来的粗布衫和一顶破旧的斗笠,

还有半把旱烟袋——

那是他今天早上从一个砍柴老汉的尸体上顺手扒下来的。

当古之月、牛新河和另外一名战士追到老虎涧的岔路口时,

牛新河突然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一样,猛地蹲下身子。

他用手中的枪管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地上的半块饭团,

然后兴奋地喊道:

“老古,你看!

这饭团还冒着热气呢,鬼子肯定没跑远!”

徐天亮踢了踢路边歪倒的搪瓷缸,

金陵话里带着疑惑:

“不对啊,山田那厮精得跟个猴似的,

咋会把行军锅丢在这儿?

锅沿上还沾着热乎的粥呢,莫不是故意留的饵?”

古之月没吭声,低头看着地上凌乱的脚印——

有一双明显是新草鞋的印子,

鞋尖朝西北,鞋跟却沾着东南方向的红土。

“中了调虎离山计了。”

古之月突然转身,枪口指向东南方的灌木丛,

“山田没往老虎涧去,他走的是东边的狍子道。

天亮,你带牛子追小泽,我去东边。”

徐天亮刚要反驳,

就看见古之月已经钻进了齐腰深的芒草,

背影快得像只贴着地面疾走的山猫。

东边的山林渐渐暗下来,

夕阳的余晖被层层叠叠的树冠滤成碎金,

洒在古之月的钢盔上。

他的鼻尖突然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旱烟味——

是那种山民自种的糙烟,带着点焦糊味。

他放慢脚步,借着火柴的微光,

看见前方山路上坐着个砍柴的老汉,

背着个破竹篓,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斗笠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个脸。

“老总,借个火呗?”

老汉用方言说,声音沙哑得像块磨破的粗麻布。

古之月的手指扣在扳机上,

突然注意到老汉握旱烟袋的右手虎口处,

有层薄茧——

那是常年握指挥刀才会有的茧子,

和他在鬼子军官尸体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他的毛瑟步枪慢慢扬起,苏北话冷得像块结了霜的铁块:

“山田君,别装了。

你左眉梢的刀疤,就算戴十顶斗笠也盖不住。”

就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

是徐天亮和牛新河跟小泽交火了。

山田次郎的身子猛地绷紧,旱烟袋“当啷”落地,

右手闪电般探向竹篓里的南部十四式手枪。

古之月早有准备,枪口一甩,

“砰”的一声,子弹打飞了山田的斗笠,

露出他左眉梢那道两寸长的刀疤,

像条蜷缩的红蜈蚣。

“班头!这边!”

徐天亮的金陵话带着胜利的喘息,

“小泽那龟孙被老子堵在断崖上了!”

古之月回头望了一眼,再转过来时,

那个砍柴的老汉已经不见了,

竹篓里只剩下几把砍柴刀和半块硬饼,

饼子底下压着片鬼子军旗上的红布,

边角还带着新鲜的血渍。

当他赶到徐天亮他们那边时,

暮色已经笼罩了山林。

牛新河正用枪管敲着鬼子少尉的钢盔,

河南话里带着调侃:

“龟孙,这下没处跑了吧?

你家山田队长早把你当臭鞋甩了!”

小泽少尉满脸血污,指挥刀已经卷了刃,

徐天亮抬手就是一梭子,子弹打在少尉脚边,

正瞪着血红的眼睛往起扑,

军靴在崖边的碎石上打滑。

徐天亮抬手就是一梭子,

子弹打在少尉脚边,

金陵话骂道:

“想死?

没那么便宜!

留着你回去给咱当活靶子!”

可少尉突然嘶吼着扑上来,

断刃划出半道弧光,直奔徐天亮咽喉。

古之月眼疾手快,

毛瑟步枪“咔嗒”一声装上刺刀,

侧身一闪,刺刀顺势捅进少尉心口,

温热的血溅在他手背上,

混着夜露,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战斗结束时,月亮已经爬上了东边的山尖。

徐天亮踢了踢地上的鬼子尸体,

金陵话里带着遗憾:

“又让山田那厮跑了。”

牛新河蹲在地上扒拉鬼子的背包,

突然掏出个铜制的指南针,

河南话笑骂道:

“龟孙,这玩意儿带回去给咱炊事班当油灯底座使!”

古之月望着东边的山林,

那里夜色正浓,只有几点鬼火般的磷火在飘动。

他知道,山田次郎一定躲在某个暗处,

借着夜色的掩护易容成了某个山民,

或许是背着竹篓的老汉,

或许是砍柴的樵夫,

正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握着随时准备开枪的南部十四式。

他摸了摸胸前的子弹带,

那里还剩两颗子弹,

是专门给山田留的。

苏北话轻声自语:

“山田君,咱们的账,得在天亮前算清。”

夜风掠过山林,

送来远处鹧鸪的啼叫,分不清是鸟鸣,

还是某个躲在暗处的人,

发出的低笑。

而在更深处的夜色里,

一个戴着破斗笠的身影正沿着陡峭的岩壁攀爬,

腰间的指挥刀鞘不小心刮到岩石,

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

那是山田次郎,

他的脸上涂着从山民那里抢来的锅灰,

身上穿着带着补丁的粗布衫,

脚上的草鞋沾满了和古之月他们一样的晨露与血渍,

正一步步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

像条钻进地缝的毒蛇,

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