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雯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
拇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母亲发来的菜单照片上全是她爱吃的菜，
最后还附了一句：
"记得让小苏也说说喜欢吃什么，妈妈一起准备。"
"怎么了？"
苏宇强凑过来，发梢还带着雨后的湿气，
便利店的白炽灯在他眼睛里投下细碎的光点。
李雯把手机转向他：
"我妈...好像太认真了。"
苏宇强扫了一眼屏幕，嘴角微微上扬：
"阿姨很热情啊。"
他接过手机，
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敲打，"谢谢阿姨，我不挑食，雯雯爱吃的我都喜欢。"
"喂！"
李雯伸手去抢，却被他灵巧地躲开，"你干嘛自作主张！"
苏宇强把手机举高，"这不是假男友的基本素养吗？"
他低头看她，
声音忽然轻柔下来，"还是说...你后悔了？"
李雯张了张嘴，"明天见到我爸妈，别乱说话。"
"遵命，李律师。"
苏宇强做了个夸张的敬礼动作，
却在背过身去时悄悄松了口气。
便利店的玻璃映出两人的身影，
一高一矮。
李雯突然意识到，
他们看起来确实像一对，
如果忽略她比苏宇强大三岁这个事实的话。
"走吧。"
她紧了紧肩上他的外套，率先推开门走入雨中。
第二天中午，
李雯站在自家门前，
手指悬在门铃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
她今天特意选了件保守的米色连衣裙，
头发也规规矩矩地扎成马尾，
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几岁。
"紧张？"
苏宇强拎着精心挑选的礼物站在她身后，
声音里带着笑意。
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衬衫，
衬得肩线格外挺拔，少了几分学生气，
多了几分成熟。
李雯回头瞪他：
"谁紧张了？"
却在转身时差点踩空台阶。
苏宇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
另一只手稳稳托住礼盒："小心。"
那只手温暖而有力，
李雯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
她迅速站稳，拍开他的手：
"小流氓，别动手动脚。"
门就在这时开了，
李母系着围裙站在门口，眼睛亮得惊人：
"哎呀，这就是小苏吧？小伙还挺精神！"
苏宇强立刻换上乖巧的笑容：
"阿姨好，我是苏宇强。"
他递上礼物。
"听说叔叔喜欢智能茶具，这是最新款的智能温控茶盘，可以精准控制不同茶叶的最佳冲泡温度。"
李母接过礼盒，
眼睛笑成一条缝：
"这孩子，太懂事了！快进来快进来。"
李雯被晾在一旁，
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宇强换拖鞋，
跟母亲寒暄，
甚至准确地说出了父亲最近在研究的茶叶品种。
"你怎么知道我爸最近在研究普洱茶？"
她趁母亲去厨房的间隙低声质问。
苏宇强无辜地眨眨眼：
"上周你发朋友圈吐槽叔叔为了买茶饼……"
李雯一时语塞。
她确实经常在朋友圈发些家长里短的牢骚，
但从没想过会被人这样记住。
午餐比想象中顺利得多。
苏宇强举止得体，谈吐大方，
不仅对李父的茶道知识有一定的见解，
还能接上李母关于智能手机使用的问题。
李雯几乎插不上话，
只能埋头吃饭，
偶尔抬头对上苏宇强含笑的眼睛，
又迅速低下头去。
"小苏现在是在交大读研究生？"
李父抿了口茶，状似随意地问道。
"是的叔叔，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主攻人工智能方向。"
苏宇强放下筷子，认真回答。
李父点点头：
"毕业后打算进互联网大厂？"
"我想先尝试将AI技术应用在法律领域。"
苏宇强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李雯，"正在开发一个法律文书智能分析系统，可以帮助律师快速检索类似案例。"
李雯的筷子停在半空。
她从未听苏宇强提起过这个项目。
"那很好啊！"
李母喜形于色，"和我们雯雯有共同语言。"
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们雯雯以前..."
"妈！"
李雯急忙打断，"汤是不是快凉了？"
李母却已经转向苏宇强：
"雯雯上大学时有个追求者，也是学计算机的，后来..."
门铃突然响起，
打断了李母的话。
李雯如蒙大赦，起身去开门，
却在看清来人时僵在原地。
"陈...陈律师？"
站在门外的男人西装革履，
手里拿着一瓶红酒，
正是李雯律所的高级律师陈明远，
也是她曾拒绝过的追求者。
"李律师，听说你今天带男朋友回家，我正好路过，带瓶酒来祝贺。"
陈明远的目光越过她，
直接落在餐桌旁的苏宇强身上，
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不介意我加入吧？"
餐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李母不明所以地站起来：
"这位是..."
"阿姨好，我是李雯的同事，陈明远。"
陈明远自如地走进来，
将红酒放在桌上，"82年的拉菲，希望您喜欢。"
李雯的手指掐进掌心。
陈明远分明是故意的。
他在律所群里看到她说要带男友回家，
现在就"正好路过"？
"陈律师好。"
苏宇强突然站起来，
伸出手，"久仰大名，雯雯常提起您。"
陈明远挑眉，
敷衍地握了握他的手：
"哦？她怎么说的？"
"说您是业界翘楚，她刚入行时多亏您指点。"
苏宇强笑容不变，
手却悄悄在桌下握住了李雯微微发抖的手指。
李母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连忙打圆场：
"陈律师还没吃饭吧？来来来，加双筷子。"
陈明远毫不客气地坐下，
目光在苏宇强和李雯之间来回扫视：
"听说苏同学还在读计算机？不知道毕业后有什么打算？能负担得起李律师的生活水准吗？"
"陈律！"
李雯脸色骤变。
苏宇强却轻轻按了按她的手：
"陈律师说得对，我现在确实只是个学生。"
他不急不缓地说，"不过我们实验室刚和市法院达成合作，开发智能案件分析系统。至于收入..."
他笑了笑，"我参与的几个算法项目已经获得天使投资，毕业后应该不会让雯雯吃苦。"
李雯惊讶地看向苏宇强。
她完全不知道这些事。
陈明远晃了晃红酒杯：
"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不过法律行业讲究资历和人脉，不是写几行代码就能理解的。"
"说到这个。"
苏宇强突然拿出手机，"陈律师最近负责的恒盛集团案子，我在做数据分析练习时恰好关注过。"
他调出一个图表，"根据过去五年类似案件的判决数据，恒盛的胜诉率不足30%，而且..."
陈明远的脸色变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案子？"
"公开裁判文书网上有所有数据。"
苏宇强平静地说……
"我的算法分析发现，这类案件的关键往往在第三方的检测报告上。
巧的是，我室友正好在质检所实习，如果需要..."
陈明远放下酒杯：
"不必了。"
他站起身，
对李母勉强一笑，"突然想起还有个会议，先告辞了。"
目送陈明远离开，
李雯长舒一口气，转身面对苏宇强：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分析？"
苏宇强挠挠头，
突然又变回了那个腼腆的研究生：
"就...上周听你打电话提到这个案子，就顺手查了查。"
他低下头，"我怕他为难你..."
李雯心头一暖，却故意板起脸：
"多管闲事。"
"雯雯！"
李母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小苏喜欢吃糖醋排骨吗？我再去做一盘！"
苏宇强眼睛一亮，高声回应：
"好呀阿姨！"
转头对李雯小声道，"你妈妈做的菜太好吃了，我能再吃三碗饭。"
李雯看着他孩子气的表情，
忍不住笑了：
"饭桶。"
回程的地铁上，
李雯望着窗外流动的灯光，思绪万千。
今天的苏宇强让她感到陌生又熟悉，
那个在她记忆里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
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一个能够从容应对各种场合的男人。
"在想什么？"
苏宇强轻声问。
李雯转过头，
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她，
眼睛在车厢灯光下格外明亮。
她突然想起这小子上中学那会，他也是这样看着她。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她半开玩笑地说。
苏宇强的笑容淡了些：
"因为想配得上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从高中开始，我就一直在追赶你的脚步。"
地铁突然减速，
李雯猝不及防地向前倾去，被苏宇强稳稳接住。
他们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错。
"苏宇强，我们..."
"我知道。"
他轻轻放开她，"我就是假装男朋友。"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但李雯，我喜欢你，一直到现在。"
隧道的光影在他脸上流转，
李雯看着苏宇强的侧脸，突然意识到，
或许这场"假戏"，
早就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期待。
"哼！"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不许在地铁上表白。"
苏宇强猛地转回头，眼睛亮得惊人：
"那在哪里可以？"
李雯没有回答，只是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车厢轻微摇晃着，而她的心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