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在崃山上的众人都是异士。

他们能够见到魂体的存在。

当张天师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众人能够明显注意到,只剩下一缕魂体的雪域金刚害怕了。

受尽万世折磨...

雷劫、火焚,还有道教专门用来对付魂体的驱魂鞭...

每一次挥鞭,都会在魂体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即使将来有幸能够转世投胎。

阴司官吏见他身上布满驱魂鞭的伤痕,也会将其打入畜生道。

或是入十八层地狱继续受苦。

尤其是来自天师府的驱魂鞭,那更是不敢想象。

而且,谁人不知,天师府的镇魔殿中,锁着足足一百零八位强大妖魔?

一旦被镇压在那座殿下,即使不会承受雷火灾之苦,面对那些妖魔,多半也落不得一个好。

“杀了我,哪怕魂飞魄散,给我个痛快!”

雪域金刚不甘心的大吼着。

只要一想到他将要面临的一切,便会止不住地打起寒颤。

魂飞魄散之后,不代表不能轮回转世了。

因为他们在这儿天地自然当中还留有印记。

待一劫运过后,或是天地重组时,仍旧有望轮回转世,当然,只是有望而已。

所谓一劫运,就是指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这段岁月极其漫长,可好歹算是给了个痛快,不至于饱受摧残。

但是,受万世之劫,就不一样了。

等同于每日都要承受远比凌迟还要痛苦的劫难。

这谁能受得了?

在雪域金刚的眼中,这一刻的张道之,完全不像是一位堂堂正一天师。

而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就连那看似温和平淡的笑意,都让雪域金刚顿感毛骨悚然,

“痛快?”

张道之特意压低了声音,只用着他们之间能够听到的声势缓缓开口道:

“贫道若给了你痛快,只怕,贫道就不会痛快了。”

话音刚落。

雪域金刚的魂体顿时瞪大双眼,目露惊骇。

这...这是天师?

这一任的天师,为何...为何...活脱脱像个魔鬼?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是为何。

但是,他只要一想,今后自身性命,就落在那么一个人身上。

只怕每日都要在惊惧中度过了!

“师尊,活佛,救我!救我!”

雪域金刚忍不住地大吼着,

“师尊,哪怕无法相救于我,请给弟子一个痛快!”

他是真的想死。

随后。

在崃山远处的天幕中。

一尊威压天地的金身佛像出现,且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语言,

“张天师,你...过了!”

似口含天宪。

一时,隐于天地间的灵海翻腾,浪潮浩荡滚涌而来。

携以无上威压,似欲迫使在矗立崃山之上的道门弟子臣服。

这股威压,对张道之难以产生丝毫影响。

但是,一些修为娇弱的普通弟子,却是无法抵抗。

“西域佛主?”

“是法相吗?仅是一尊法相,便就如此强大?”

“不可思议,倘若真身降临,天下间谁能相抗?”

“我信天师,可胜佛主!”

“...”

所有人都被西域佛主的无上修为感到震撼。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仅是法相,便如同真佛降临,神明避让,实在离谱。

赵长歌轻弹剑身,一道道剑鸣之声贯穿在天地间后。

那股威压才算消失不见。

张道之自乾坤袋中拿出一个紫金葫芦,轻挥衣袖,便将雪域金刚的魂体收入其中。

而后,他将葫芦丢给张云逸,背对众人,负手而立,面向那尊佛像。

见状,道门弟子皆是激动不已,

“天师要与佛主一战了吗?”

“此战之胜败,将会直接注定未来道佛两家百年大局!”

“天师从未败过!“

“说的没错,我龙虎山天师,自去岁下山以来,未逢败绩!”

“草原腾格里又如何?纵使如天地一般伟岸,也注定会被天师踩在脚下!”

“...”

对于很多道门弟子来说,张天师的存在,就是一种信仰。

天师,曾经从未败过,现在与将来,同样不败!

只是,他们想象中的大战并未发生。

张道之只是颇为淡然的说了句话,便使西域活佛法相消散在天地间,

“一道法相,也配在本天师耳旁聒噪?”

“真身不出,终为浮云。”

“滚。”

滚!

数千年来,哪怕是历代天师,也不曾对西域活佛说过‘滚’这个字。

因为实力到了他们这一级别的强者,见面无非开战,无需用言语羞辱彼此。

这是属于强者的尊严。

只是,如今,张天师却将属于西域活佛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

最为关键的是。

当那声‘滚’字落下,原本已显怒相的西域佛主,竟是隐去法相。

原本波澜壮阔的天际,顷刻恢复平常。

西域佛主...

竟是选择让步!

多少年来,佛道之争,都是道门弟子一再忍让。

为人间异士界安稳,他们不得不如此。

可这心中受到的委屈,又能与谁述说?

然而,随着张道之那一声滚字。

好似将道门弟子千百年来受到的委屈,堆积在胸口的郁积,如今一朝吐尽!

好不痛快!

“壮哉张天师,扬我道门之威!”

不知是谁说了那么一句。

随后,所有道门弟子,皆是陆续开口:

“壮哉张天师,扬我道门之威!”

“壮哉我赫赫道门!”

“...”

张道之心知肚明。

多少年来,压抑在弟子们心中的那口气,久久挥之不去。

为何,要相忍的,一定是道门?

他不管后世子弟如何。

总之,只要他还是天师,只要天下道门认他这个魁首。

那么,终其一生,他都不会让道门弟子,在这种道统之争上,忍受丝毫的委屈与怨念。

每逢天下大乱时,道门弟子从不畏死,前赴后继,慷慨激昂。

虽说佛门中亦有高僧不忍苍生受苦,选择从容就义。

可是,论体量,难与道门相比。

而且,每到盛世,佛门强占人间香火,道统气数,也是有目共睹。

张道之这位天师,不懂什么大局。

他只知道,有气,就要撒出来!

道门弟子,不就是要讲一个随心所欲?

想到这儿。

张道之缓缓转身,目视身前众人。

当目光落在一名身着武当派道服的女子身上时,微微有些诧异,但也是稍纵即逝。

在众人瞩目中。

他再次拿出一枚天师令,朗声道:

“即日起,命龙虎山弟子与愿随本天师阻止佛国东出传道的道门子弟,齐聚剑南道成都府。”

“待到来年,随本天师杀入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