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阿剌忽在内,足有一十六名轻骑将张道之与阿茹娜围了起来。

数日来,阿茹娜无论遇到怎样的难关,张道之都是选择袖手旁观。

一些事,必须要让她独自去面对。

但如今,张道之不愿在视若无闻。

“那个叫阿剌忽的,你能杀么?”

张道之站在她的身后。

她看向阿剌忽,先是有些胆怯。

毕竟,在乌兰特部,阿剌忽是属于高手的级别了。

二人,两人体型相差极大。

在外人看来,阿茹娜不可能杀得了阿剌忽。

但很快,她的眼神,便就变得异常坚定,

“能杀!”

张道之点了点头,“好。”

稍后,他没有废话,只是抬起右臂,伸出一根手指。

忽而,一缕金光便是迸发而出,化作道道铁链,将众人束缚。

做完这些,他就像是个没事人一般,负手而立,静静看向阿茹娜与阿剌忽二人。

后者见此一幕,心头顿时一惊,“这是什么妖术?!”

元人的声音,张道之听不懂。

但他猜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词。

也就在阿剌忽惊诧之际。

阿茹娜悍然出手。

借由身形幼小的优势,以极快的速度,翻滚来到马肚之下。

阿剌忽迅速做出反应,猛地一拉马缰,想要将阿茹娜给踩死在马蹄之下。

但他的速度,还是没有修炼有成的阿茹娜要快。

只见阿茹娜匍匐到马肚下以后,便反握金刀匕首,将战马的肚皮划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这个时期,草原人所用战马,多为蒙古马。

此类马匹前胸丰满、肋部拱圆,多数腹部较膨大而充实。

阿茹娜这是寻求一击必杀,想要将阿剌忽的战马率先解决。

生活在中原的子民,稍微有些条件的,基本到了五六岁,便要送入私塾读书习字。

而草原上的人,在五六岁时,已经骑上了马背,握起了弓弩。

他们最为擅长的就是骑术。

战马受损,将使他们的战力大打折扣。

马匹受伤,再加上阿剌忽的骑术,在应激反应下,战马前蹄本要将阿茹娜踏成肉泥。

但在这儿关键时刻,她调整自身呼吸,经过数日训练。

小小身躯内不仅蕴藏着极大的爆发力,就连速度较之以往也不可同日而语。

于是阿茹娜再一次翻滚,来到马外,单臂撑地,使身子悬空,而后猛地踹出一脚。

这一脚,直接将那战马踹翻,再加上其腹部伤势,那战马,无论如何,都是无法站起身来。

阿剌忽只好手握弯刀,打算与阿茹娜贴身肉搏,

“公主,您有了成长,可是因为他吗?”

说着期间,还将目光投向张道之。

阿茹娜咬牙道:“你的话,太多了!”

说罢,径直向前,一招寒芒贯喉赫然使出。

阿剌忽心惊不已。

只因此招无论速度还是准确度,都让他这位久经战阵的将军感到一股死亡的威胁迫在眉睫。

阿剌忽本想侧身去躲,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好将刀身横挡于胸前,挡住了那一击。

然而,那刀身却出现了寸寸裂痕。

阿剌忽眉头一皱,迅速飞踢一脚。

阿茹娜小小身躯挨上这一脚,定是极不好受,身子直接飞了出去。

落地时吐出一口鲜血。

体内气息尚未稳定,便再次冲上前去,又使出一招逆刃破心。

阿剌忽见这一招平平无奇,虽对阿茹娜成长有些惊艳,但心中仍是生出轻敌之意。

他大踏步上前,借由步法先卸掉阿茹娜一些锋芒,而后侧身立刀竖劈。

然而,让他万万想不到。

就在这时,阿茹娜突然贴身硬靠阿剌忽,在其落刀之际,反手握刀,狠狠扎进阿剌忽的心脉当中。

阿剌忽身形一顿,又接连后退数步。

他那一刀,始终没有落下。

最终,身子重重跌在草原的大地上。

血流不止。

显然,阿剌忽死了。

阿茹娜下意识蹲在地面,大口大口呼吸着。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身上碰到那粘稠的血液,以及空中弥漫的刺鼻味道,却并未作呕。

片刻后,她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张道之跟前。

就像是一个孩童给最亲近的长辈汇报成绩一般,带有些许傲娇的语气开口道:

“我,把他杀了。”

张道之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被他以金光咒控制起来的其余一十五名草原汉子。

阿茹娜顿时一愣,“阿剌忽是他们的将领,他们奉阿剌忽之命来此对我围追堵截。”

“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有妻儿,有父母...”

张道之并未执意要让她去杀,只是给了她一个选择,

“你的爹娘,已经没了。”

“杀不杀他们,其实与贫道无关,你自己来选。”

说罢,他便缓步朝向草原深处走去。

阿茹娜愣在原地。

片刻,耳旁又传来张道之的声音,

“我在前边小河旁等你,半炷香过后,你若没有跟过来,你便无需跟来了。”

阿茹娜有些无力地看着那些被控制起来的草原勇士。

她知道,若是不将他们杀了,只怕他们会将此地之事告知也苦。

届时,他们二人,将会迎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是,他们都有妻儿老小。

甚至,在这些勇士当中,还有几人,是亲眼看着她长大。

让她动手...她...怎能狠下心来?

...

半炷香后。

阿茹娜来到坐在小河旁欣赏草原风光的张道之跟前,

“杀了。”

仅仅两个字,让张道之顿感诧异。

他让阿茹娜做出的两个选择,其实也是让她决定将来的路该如何走。

只是,在张道之心里,一直都认为,阿茹娜不会杀他们。

毕竟,她还小,狠不下心来,实属正常。

不过,杀了也好。

最起码这一杀,已让张道之做出决定,该如何安排阿茹娜将来的路。

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早在杀了申九千时,他便已是棋手,而非棋子。

至于谁是棋子,全凭他的心意来决定。

“教你的第二堂课,斩草要除根。”

张道之起身,继续朝前走去。

阿茹娜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良久,她才鼓起勇气问道:“若是我没有杀他们,又如何?”

张道之想了想,笑道:“这证明你有一颗仁心。”

仁心?

阿茹娜低下头,“仁心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