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着，无所谓。”
“他死了，倒是让那位，有了合理的理由。”
绿衣说得很含糊，但见李冽之眼底闪过一丝凌厉。
“是吗？”
短暂沉默，李冽之收敛表情，漫不经心地说道。
“真让大哥猜对了。”
见此表情，绿衣心中感叹。
随即，将令牌推到李冽之的面前，“从今往后，第五一族，尽归木圣，奉为圣主，若有二心，形神俱灭。”
“什么？”
李冽之面色一怔，原本靠在椅子上的身子下意识坐直，身躯微微前倾，双眼紧紧盯着绿衣。
他想要从绿衣的脸上，寻找到违心与阴谋的痕迹。
可绿衣，只要不刻意表达情绪，作为道法化身的他，是根本不会有任何异常。
犹豫片刻，李冽之拿起桌上的第五令。
这期间，他仍旧目不转睛，观察着绿衣。
“第五珈华，拜见圣主。”
绿衣拱手一拜，语气恭敬。
就在这时，李冽之猛然凝聚灵力于手掌，用力握住第五令。
“噗！”
绿衣顿时口喷鲜血，神态萎靡。
大口喘着粗气，许久才恢复，随即抬起头，看向李冽之。
那眼神中，有愤怒，有恐惧，有懊悔，有敬畏……
诸多情绪，糅杂在一起。
虽然只有一瞬间，便归于平静，但依旧被李冽之捕捉到。
对此，李冽之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是松开手，将第五令握在手心。
即便性格多疑的李冽之，依旧不相信对方，但在刚才他以灵力，探入第五令之时，能感受到其中的血脉生机。
冥冥之中，他能感受到，对于这股生机，他能一念生死。
而那生机的气息，来自南方。
北境坎州之南，正是中州。
而第五城，在中州之北。
这个距离，刚刚好。
“说出你的目的。”
再次以灵力检查第五令，确保毫无问题后，李冽之的态度，也终于缓和下来。
绿衣开口说道，“我希望圣主，可以带领第五一族，重整荣光，统治中州。”
一统中州？
李冽之微微皱眉，面色逐渐阴沉。
他本身就是北辰歆派到坎州，作为内应的，了解更多内情的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元老会超然世外，元老山位于小世界。”
“中州自上古，便是九州之央，大地之心，地大物博。”
“更何况，毗邻南境离州，若圣主坐拥二州之地，进可攻，退可守，即便一心守成，也无后顾之忧。”
绿衣言语中，满是诚恳。
而他的话，李冽之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
心中一叹，但脸上仍带着冷意，“如今第五令在我手里，我又为何还要兑现承诺？”
“换言之，你又凭什么笃定，已经日薄西山的第五一族，拥有逐鹿中州的资格？”
“呵呵。”
绿衣轻笑一声。
他终于体会到，这种“念台词”的爽感。
可以说，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王游都已经提前预料到。
绿衣的笑声，让李冽之感到十分刺耳。
拿着第五令的手不由微动。
但最后，终究没有用力握紧。
“成也道海，败也道海。”
“这或许就是第五一族的宿命。”
“第五道海，是用整个第五一族的未来，替他逆天改命。”
“如今，他死了。”
“但对于第五一族来说，却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
“第五一族的下场，早已注定。”
“覆灭，只是早晚而已。”
“是我，太贪心了……”
言罢，绿衣缓缓站起身，俯视着坐在对面的李冽之。
身侧，炉火散发的光亮，照在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
与此同时，火炉上的小壶，白水烧沸，发出滋滋的响声。
拱手，转身。
毫无拖泥带水。
绿衣朝门外走去，步履坚定，但身形在不似之前那般挺拔，有些岣嵝，落寞。
“等等！”
视线锁定绿衣的背影，直到其一脚迈出门外。
李冽之终于开口。
绿衣脚步一顿，侧着头，同样也改了称呼，“木圣，莫要意气用事。”
此言一出，李冽之表情一愣。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眼前自己要松口，居然说这话？
难道不是激将法？
“木圣，您的态度，让我明白。”
“北辰歆的目标，不只是兑州。”
“看来，元老会要出山了。”
“既已如此，中州之地，不是我等可以觊觎的。”
绿衣语气之中，夹杂着无奈与落寞。
甚至已然不称呼“那位”，而是直呼北辰歆之名。
“你既然已经选择带领整个第五一族投诚，为何不直接选择投靠他？”
李冽之问出心中疑惑。
在他看来，若第五珈华只是第五珈华，或许自己未必如现在这般谨慎。
可对方还有另一个身份。
第五道海之子。
第五一族二代祖的第五玄。
当年，第五玄在所谓的圣二代中，也是佼佼者。
只是……
脑海中，回想起第五玄短暂却异常惊艳的一世。
李冽之唯有沉默。
“自古锦上添花，终究比不过雪中送炭。”
在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应景。
只见屋内的盆景，鲜花盛开。
花枝招展，暗香浮动。
而绿衣已经迈出门外的那条腿。
因漫天大雪，雪花落在裤脚上，带着湿气。
春日与冬景。
一门隔开。
李冽之面沉似水。
他并非因为绿衣话中暗指他遭遇生气。
而是因为北辰歆。
明明与北辰歆同为上古九圣，他却要受其驱使，火之体的他，远赴北境坎州，这种对他克制之地，内心又如何不憋屈？
但人在矮檐下。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自我宽慰后，李冽之瞬间又想到那个毁他大业之人。
若没有对方，他也不会被北辰歆要挟，落得如此下场。
怒火中烧，让他表情愈发狰狞。
可以说，正是因为王游，才让李冽之多年的努力，化为泡影。
通过屋内的草木，绿衣即便不回头，也能观察李冽之的一举一动。
此刻的他，不由想起王游对李冽之的评价。
“一个隐藏转世身之体，待在离州，韬光养晦，图谋数百年，李冽之绝对不可能依附于任何人。”
“加入北辰歆， 无不说明李冽之的不甘。”
“蛰伏，如伺机而动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