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帝在泉州行宫接到于成龙密折,两亿白银的贪腐数额让他第一次看清帝国肌体里蠕动的蛀虫群。
当夜朱批如刀锋出鞘:命内阁首辅王紫涵与吏部拟新官名录,着于成龙速呈三大学堂揭弊者名单。
黎明前,皇帝在《大明教育革新十二条》末页添上一行朱砂小字:“擢史芳芳为学政清吏司七品给事中”。
首辅接过名单时双手微颤——海瑞掌礼部,张居正入户部,三位大学祭酒竟全从揭发贪腐的底层教职中破格拔擢!
当新任命的“青龙级”教授在扬州大学账房揪出最后一箱金砖时,泉州茶亭里已有人低语:“听说下一个要查漕粮账目...”
泉州府衙后园,刺桐花在夜雨中垂落殷红花瓣,如同泼洒在青石板上的血。光武帝独坐书斋,窗外的雨声敲打着琉璃瓦,却盖不住他胸腔里惊雷般的震怒。于成龙与王锦天的联名密折摊在紫檀案上,墨迹森然:
涉案官吏三千七百余人,牵涉银两两亿一千八百万两。
烛火跳跃着,将“两亿一千八百万两”这几个字映得忽明忽暗。光武帝的手指无意识划过冰冷的数字,指尖下的墨迹似在灼烧。两亿白银——这足够再造三支无敌舰队,能让黄河两岸十年不闻饥馑,可如今都化作了秦淮河上的胭脂水、番邦学子囊中的金叶子、蛀虫府邸地窖里的银冬瓜!
他猛地起身,乌金皂靴碾过飘落案头的刺桐花,汁液在青砖上洇开暗红。父亲在爪哇温泉里的告诫如惊雷贯耳:“承平日久,官僚阶级必以权谋私,侵民膏血!”彼时他尚觉父皇苛责过甚,如今这血淋淋的两亿白银,不啻一记耳光抽在脸上。
“一个留学生弊案,竟蛀空了礼部衙门,啃烂了三所最高学府...”年轻的皇帝在空寂的殿中踱步,绯红龙袍的下摆扫过满地散落的奏章,“若查国内生员的廪膳银呢?若查各府县官学的修葺款呢?”他脚步倏停,目光如刀锋般劈向虚空,“还有户部的漕粮、工部的河银、吏部的考功...”
殿角铜漏滴答作响,每一滴都似重锤敲在心上。他想起扬州大学门前那个嘶喊“五百两够爹娘十年吃穿”的寒门学子;想起诏狱里王锦天审讯出的“考牙专送”竟在海外六十八处设点;想起公审时百姓砸向李敏哲的臭鸡蛋里裹着的血泪。这煌煌大明,锦绣河山,内里竟已被蛀蚀得千疮百孔!
“取朱砂笔来!”光武帝猝然转身,声如裂帛。
明黄绢帛在案上铺展,他挥毫如剑:
> **“内阁首辅王紫涵、吏部尚书戚申:着即会商礼部、户部堂官及京大、南直大、扬大三所学堂大祭酒并各司主事人选,详列履历政绩,明日申时前呈览。另谕都察院于成龙,速将三所学堂举发弊案有功教职名录,附其陈情揭帖,六百里加急递送泉州行在!”**
笔锋在“举发有功”四字上重重一顿,朱砂几乎透纸。
南京城,都察院签押房烛火通明。于成龙拆开泉州八百里加急廷寄时,窗外正传来三更梆响。他抚过皇帝朱批中“举发有功”四字,眼前蓦地浮现出京师大学那场暴雨般的掌声。
“调三所学堂密档!”他喝令左右,“凡署名检举、当堂作证、协助查账者,皆录名造册!”
书吏们穿梭如织。卷宗在长案上堆叠成山,墨迹淋漓的揭帖被一一展开:
**京师大学:**
- 典簿厅九品司库 **赵守拙**:十年间秘密誊录补贴发放实账,揭穿“十等补贴制”虚报名额七百人;
- 算学斋助教 **陈数**:破译学监暗账密码,揪出“迎新宴”受贿链;
- 藏书楼抄录生 **王墨**:冒死藏匿被焚毁的投诉卷宗二十七卷,含番生凌辱大明女生铁证。
**南直隶大学:**
- 掌馔厅厨役 **张勺**:记录番生每日食材耗用,揭发“营养补贴”贪墨;
- 号房老吏 **孙更**:二十载记录各舍烛火油炭,证伪“仆役补贴”;
- 律学斋生员 **郑清源**:汇集同窗血泪状三百余份,当庭质询校长。
**扬州大学:**
- 天文台观星生 **周渺**:以星象记录戳破“转学套补”时间谎言;
- 青楼杂役 **柳七**:潜伏三年集齐“风雅积分”票根千张;
- **史芳芳**:血书控诉扬州瘦马之痛,掀起惊天巨浪。
“好!好一群铁骨!”于成龙朱笔圈名,在史芳芳三字下连点两点,“附此名录,八百里加急直送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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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行宫,寅时。光武帝凝视着于成龙呈报的名录,目光在“史芳芳”三字上停留良久。那日扬州大学前殿,此女血染罗裳泣诉“瘦马”之辱的景象犹在眼前。
他忽然提笔,在革新十二条末页添上一行朱砂小字:
> **“擢扬州民女史芳芳为学政清吏司七品给事中,即日赴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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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锋未收,首辅王紫涵已奉内阁拟选名录觐见。老臣双手微颤地展开绢轴:
**礼部尚书候选:**
- 南京礼部侍郎 **付天**(世家子弟,精熟典仪)
- 湖广布政使 **杨昌吉**(进士出身,督学有方)
- 福建巡抚 **刘兴国**(官声清正,尤擅钱粮审计)
**户部尚书候选:**
- 户部左侍郎 **赵世业**(理财能臣)
- 漕运总督 **潘德驯**(治河大家)
- 广东巡抚 **张伟正**(锐意革新)
**三大学堂祭酒候选:** 清一色翰林院学士、国子监司业。
光武帝冷笑一声,朱笔如刀划向翰林之名:“腐儒安能治腐校?”笔锋陡转,直落于成龙所呈举报名录——
> **“京师大学大祭酒,着典簿厅司库赵守拙擢升!**
> **南直隶大学大祭酒,着律学斋生员郑清源署理!**
> **扬州大学大祭酒,着原青楼杂役柳七破格任用!”**
王紫涵扑通跪地:“陛下!赵守拙未入流小吏,郑清源尚无官身,柳七更系贱籍!如此擢拔,恐骇物议啊!”
“骇物议?”光武帝霍然起身,龙袍在烛火下翻涌如血浪,“当三所学堂变作销金窟时,是他们拼死守住了圣贤门槛!传旨——”他声音斩金截玉,“此三人赴任时,着锦衣卫持王命旗牌护送!朕倒要看看,谁敢议论朕的揭弊之刃!”
七日后的扬州城,新任大祭酒柳七布衣登堂。当他将最后一枚“青龙级”补贴印戳砸进熔炉时,烈焰映亮了大明教育革新的第一缕曙光。
而在泉州刺桐花落的茶亭里,几个生员传阅着刊登《大明教育革新十二条》的邸报。有人忽指末页那行不起眼的朱批:“快看!那个告御状的史姑娘,竟做了七品给事中!”
另一人压低声线,字字却如惊雷:
> “听说...漕运衙门的八百里加急昨夜进了行宫。”
> “工部河银的旧账,怕是要见天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