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见此已经彻底惊慌。
他不傻,身为皇子若只是杀三十五个平民,皇帝大概并不会如何他,只几句不痛不痒的批评也就罢了,可这是三十五个血脉亲人……
皇帝可也算是他的血脉亲人。
难免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只是他没想到伴随着皇后话音落下,整个大殿恢复死寂的时候,便有官员仿佛再也忍不住般站出来说道,“陛下臣有本要参,瑞王与安王曾暗中下令书坊销毁全部太子殿下撰写的民生政见。”
“陛下,瑞王曾多次宴请臣等,见臣等不愿与其同流合乌,便扬言待他日登上高位,必将我等未与其同流合污者收监斩首。”
“陛下,瑞王家奴曾强迫数名女子为妾,家属上门讨要女儿,均被瑞王府门王打伤打残,可那被强纳的女子却被家奴扔去青楼,且不需家人赎身。”
“陛下……”
一时间金銮殿之上到成了瑞王的声讨大会。
似乎每个臣子都突然变得有正义感,有了不得不为民为政陈情的使命感。
皇帝始终沉默不语。
沉默地看着皇后趾高气昂恨不能立刻弄死瑞王的模样,沉默地看着平日仁义君子在一夕之间仿佛如烂泥般瘫软在地,沉默地看着日常你好我好的臣子仿佛上弦的箭狠狠瞄准敌人。
他突然就有些游离了。
似乎这些并不是他曾经认识的人。
曾几何时……
皇后是红盖头下面那个温婉端庄却不失少女娇俏的脸庞,瑞王是意气风发只盼着父王夸奖的文质少年,大臣们是……
大臣们是什么样子来着?
他好像并不记得。
皇帝摆摆手,下面告状告得不亦乐乎的大臣们逐渐停了下来,可还没等他开口,大殿门外再次传来一声尖锐清脆的女声。
“皇后娘娘就无辜吗!”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宛平公主身着绛紫色公主华服,拽着一个穿着灰扑扑的老嬷嬷出现在了金銮殿的门口,目光锐利饱含锋芒,“父皇,女儿有话要说。”
皇帝铁青着脸面无表情,明显是已经很不耐烦的样子。任谁被这样三番两次打断都不会爽快,何况还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宛平可没有皇后那不怕死的勇劲儿。
见此便有些打退堂鼓。
皇帝见此刚刚缓和些表情,可转眼便看见皇后用吃人嘲讽的眼神看着瑞王,更当是宛平不存在。
呵。
他索性往后一靠,指着宛平,“讲。”
宛平见此深吸口气,郑重的双膝跪下头置于双手之上,“父皇,女儿要状告皇后娘娘暗度陈仓。”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大臣们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涉及皇后的秘辛,那是他们有命知道的么。
皇帝也是后悔不已。
不是不想听,而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听。
这与被扒光了衣服当众架在火上烤有何区别。
至此,他的烦躁已经达到了顶峰,只差一根火折子便可以燃烧整个金銮殿。
此时宛平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干脆闭着眼睛就着趴跪的姿势,噼里啪啦将话讲了出来,“皇后娘娘入宫前,曾心仪江南才子柳如修,更是多次书信往来,这在岳家是上下皆知的事。”
“哼。”
皇后冷哼,“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儿也值得你拿出来嚼舌根,本宫在入宫前便已将此事禀报陛下,无需你在霍乱圣上,胡言乱语。”
“娘娘不必急着撇清。”
宛平却不为所动,“既然娘娘如此清白,那女儿想问您,为何那柳如修在娘娘入宫七个月后突然暴毙?而太子的出生日恰好也在娘娘入宫七个月后?”
殿中气氛已经凝结成冰。
所有人都怕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更没人敢抬头看一眼皇帝此时仿佛数九寒天般的脸色。
那可是太子的血脉啊。
若真的如宛平公主所说的那样,整个王朝都将迎来一场山呼海啸般的地震,不知菜市口又要多添多少人口,流几天几夜的血。
“宛平,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皇后猛的转身,眼中寒光四射。
“莫要仗着自己年纪小别胡说八道!”
“女儿有证人,她是岳家的老嬷嬷。皇后娘娘生产之日,她便跟在旁边,她与女儿讲,皇后娘娘在太子生出之时曾经遣退身旁所有的仆人,只留下常嬷嬷和一位老太医,她在外面曾经听里面有窃窃私语的早产,羸弱之类的言语。之后跟她一样陪产的所有人都遭到了追杀,她是死里逃生躲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