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尧指尖摩挲着她隆起的小腹,掌心能感受到内里微弱的胎动,那触感让他眉宇间的冷冽尽数化去,只剩下柔软。
“那些流言,不过是世家故技重施罢了。他们拿许家、花家说事,骂我暴虐,却不想他们曾经坐下的恶事,欺男霸女,卖官卖爵无恶不作。”
“百姓最容易受传闻蒙骗,可日子久了,谁在真为他们谋活路,总会看清的。”
他顿了顿,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沉了几分。
“倒是你,别总把这些事搁在心上。水车的事我让工部加急去办,你呀,就安安稳稳等着给我生个健康的皇儿。”
江揽月偏头看他,见他下颌那道墨痕还没擦干净,忍不住伸手又蹭了蹭,笑道:“我哪有那么娇气?”
“再说了,你是我的夫君,是这天下的君主,我帮你分些担子,不是应当的?”
正说着,李进禄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隔着帘子低声禀报。
“陛下,皇后娘娘,丽妃娘娘在外面求见。”
江揽月和君尧对视一眼,自从行宫回来后,丽妃一改往日嚣张跋扈,闭门不出,今日突然求见,也不知为何。
君尧先开了口:“不见。”
语气干脆,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如今恪亲王府已经被清算,丽妃在外没有人脉,恐怕心里开始急了。”
“她急着找来,恐怕是想重新寻找靠山罢了。”
江揽月抿着唇不语,她和丽妃有私怨,此事不宜开口,未曾想手心传来炙热温度,是君尧握住她的手。
“还记得我之前承诺你的事吗?等摆平这一切,我让你手刃仇人,不如从丽妃开刀?”
闻言江揽月一怔,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起,她沉默片刻,道:“陛下当真舍得吗?”
以前未进宫时,丽妃宠冠六宫的事,她略有耳闻,此前她多次遭丽妃暗害,君尧都拖延时间不愿惩治,她以为君尧对丽妃还是有感情的。
今日忽然对她说,将丽妃给她处置,江揽月不知道自己该信还是不信。
君尧见她眼中闪过迟疑,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放得更柔了些。
“从前留着她,是因为她人蠢笨,可以给恪亲王府传递错误信息,不然我也不会不动一兵一卒将人拿下。”
“如今她与我无用,你不用顾忌我,我和她以前只是逢场作戏,并无情分。。”
他顿了顿,抬眼望进江揽月的眸子里,目光坦诚得没有半分遮掩。
“之前是让你受委屈了,阿月,你若想处置她,不必有顾忌,朕给你撑腰。”
江揽月望着他眼中的认真,心里那点疑虑渐渐散了。
她和丽妃的仇怨也该报了。
御书房外面,丽妃顶着烈阳站在屋檐下,汗水浸透衣衫,她却不觉得炎热,反而感觉手心冰凉。
自恪世子无故倒台,她这才惊觉君尧的可怕,本以为自己是暗棋,对方在明,对方无论如何都怀疑不到自己身上。
如今再细想,对方分明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她,甚至将她反当做棋子,传递误导信息给恪世子。
丽妃捏着手心的东西,咽了咽口气,望着辉煌的宫殿出神。
李进禄抱着拂尘匆匆赶来,笑呵呵道:“丽妃娘娘久等了,这可真不巧,陛下正与皇后娘娘聊宫务呢,没有空招待您,不如您先行回宫,等晚些陛下有空了再召见您?”
闻言丽妃嘴角一撇,露出苦笑,笔下这是不愿意见她呢!
“劳烦李公公再通报一声,就说本宫有要事求见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务必要本宫亲自和陛下面谈。”
这可能是她唯一能活下去的希望,丽妃不愿意放弃。
若是错过今日,可能今后再无机会面圣。
李进禄很为难,陛下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不愿意见丽妃,可是瞧着丽妃当真有紧急事要面圣。
要是因他之故,耽误大事,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思索片刻,李进禄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勉强应道:“丽妃娘娘暂且等一会儿,咋家这就去回禀。”
没有等多久,李进禄匆匆返回,客气又疏离道:“丽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丽妃眉头一蹙,疑惑道:“本宫要求见陛下,不是皇后娘娘。”
“哎呦丽妃娘娘您就别为难奴才了,奴才方才过去禀报,遭了陛下一顿训斥,还是皇后娘娘心疼您过来劳累,让奴才召您进去呢。”
对此,丽妃心里不悦又别扭,江氏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召见她?
当初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弃妇,如今站在她头上拉屎拉尿,真给她脸了!
但这些想法丽妃只敢在心中想,陛下对江揽月兴趣正浓,对方又怀有子嗣,确实有嚣张的本钱。
“走吧!”丽妃高昂着脑袋,紧随李进禄身后,皇后在正好,她也想看看对方得知真相后的神色。
御书房内,丽妃恭顺地给两人行礼问安。
君尧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专心翻看着手中的奏折,倒是江揽月抬眸看了她一眼。
见她虽站得笔直,指尖却微微发颤,便轻声道:“起来吧。李公公说你有要事求见陛下,不妨直说。”
丽妃起身时,偷偷瞥了眼君尧,见他始终没看自己,心头发沉,却还是硬着嗓子道:“臣妾今日来,是有要事要禀明陛下。”
正说着丽妃双颊绯红,有些羞怯和欢喜,双手不着痕迹地抚摸小腹,露出慈爱的神色道:“陛下,臣妾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这话一出,君尧翻奏折的手猛地一顿,抬眼看向她,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江揽月也愣住了,丽妃有孕?
御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君尧搁下奏折的动作不轻,砚台边缘磕在案几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吓得丽妃身子微颤。
他抬眼看向丽妃,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方才对着江揽月的柔意半点不剩,只剩彻骨的寒意:“你说你有孕?”
丽妃被他看得心头发怵,指尖攥着裙摆打颤,却还是强撑着扬起下巴,露出几分委屈又带着希冀的神色。
“是......前些日子总觉得困倦恶心,召太医来看了,才知道已有两个月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