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鸾盯着高楷面容,惊骇失色:“表哥六识蒙昧,似乎困在何处,不得脱离。”
“难不成,是魇镇之术?”
此乃咒术一类,若要破除,须得找出幕后真凶。
正思量时,孙伯端、吕洪二人联袂而来:“见过王妃!”
“快请起!”杨皎催促道,“二位道长,快给大王诊治。”
“是!”
御榻之上,高楷一动不动,呼吸若有若无,仿佛做着噩梦,眉峰紧拧。
吕洪神色凝重:“大王这症状,绝非突发疾病,却是魇镇之术。”
“有人施法暗害大王!”
“魇镇?”杨皎、薛采薇皆是骇然。
魇镇之术杀人于无形,极端恶毒,历朝历代皇室皆视为禁忌,一旦发现必以谋反罪论处,株连九族。
秦国内部,谁敢以此邪术,暗害大王?
孙伯端沉声道:“我观大王所中之术,非道非佛,倒像是旁门所为。”
“秦国内部,断无可能,必是他国术士奉命,施法暗害。”
毕竟,大王是秦国之主,汇聚两都十二道、千万百姓之气运,承接天命、国运护身,莫说施法暗害,还未出手,便有五雷轰顶,形神俱灭了。
“他国?”杨皎拧眉,“是吴国,还是魏国,抑或东、西突厥?”
孙伯端叹道:“事发突然,微臣也不知何方宵小所为。”
“只是,若要唤醒大王,必须揪出幕后真凶。”
听闻此言,众人皆眉头大皱,连真凶来自何方都不知晓,如何揪出来?
敖鸾忽然问道:“孙道长,听闻你道法高深,不知能否施展追本溯源之法,找到罪魁祸首?”
孙伯端叹道:“微臣虽能追本溯源,但此法无异于大海捞针,耗时太久且希望渺茫。”
“若无法在七日内唤回大王神智,恐怕……”
“七日?”薛采薇泪如雨下。
敖鸾当机立断:“纵然大海捞针,也得倾力一试。”
“还请孙道长施法,我来护持。”
“是!”孙伯端自无不应。
不多时,两人盘坐蒲团,各自念诵法诀,一道道清光荡漾,如涟漪一般散开,席卷整座太极宫。
杨皎见状,深施一礼:“还请梁神医、吕道长,保住大王身体。”
梁文仲、吕洪连忙下拜:“不敢当王妃大礼!”
“臣等必定全力以赴!”
说着,一人准备药膳,一人施法维持生机。
杨皎转而说道:“采薇,你孕期多有不适,可先去休息。”
薛采薇断然摇头:“妾身与王妃一样,心系大王安危,绝不远离。”
见她执意不肯,杨皎只得作罢。
不多时,宫女来报,秾哥儿玩得累了,宿在淑景殿中。
这倒是让杨皎松了口气,不然,秾哥儿回来,吵着要阿耶,她如何解释?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夜幕消散,东方既白。
众人枯守一夜,仍不见高楷好转,不由神色憔悴,忧心如焚。
薛采薇泫然欲泣:“以往,每到辰时,大王都要去给阿娘问安。”
“若不见他来,阿娘必定疑惑。”
“王妃,你我如何交代?”
杨皎摇头叹息:“你我瞒不住阿娘,也不必瞒着了。”
毕竟,高楷若一直不醒,还需张氏这个秦王之母主持大局。
不过,秾哥儿尚需瞒着,以免受到惊吓。
张氏听闻禀报,自是大惊,忙不迭地来到立政殿,见高楷昏迷不醒,一时老泪纵横。
“楷儿!”
她中年丧夫,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本就艰难,如今日子渐好,老天爷却如此狠心,莫非让她老年丧子不成?
杨皎、薛采薇连忙扶住:“阿娘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夫君必能安然无恙。”
正劝慰时,王寅虎匆匆来报:“太妃、王妃,三位相公求见。”
按照惯例,高楷于辰时,开始召见群臣,处理军政之事。
杨烨、徐晏清、王景略三人入宫,只是寻常。
然而,高楷至今未醒,这如何应对?
张氏抹了一把眼泪,强忍哀色,叹道:“让他们进来吧。”
“这事瞒不住,总要告诉他们。”
毕竟,军国大事,只能由朝臣处理。
杨皎、薛采薇自无异议。
片刻后,三位宰相进殿,却见太妃、王妃、薛侧妃皆在,不由一怔,连忙行礼。
“起来吧。”张氏摆了摆手,把来龙去脉一一说了,落在三人耳中,却如遭雷劈。
“大王邪气入体,至今昏迷?”
“怎会如此?”
昨夜,元正守岁,大王尚且和群臣觥筹交错,怎会一夜之间,便躺在榻上不醒?
杨烨眉头大皱:“敢问太妃、王妃,可曾查出幕后真凶?”
杨皎摇头:“二位道长正施法,揪出罪魁祸首,只是,尚需时日,暂且不得而知。”
杨烨心中一沉,眼见高楷躺在榻上,毫无知觉,不由惊怒交加。
早在陇右道时,他便投靠大王,数年来推心置腹,虽是君臣,却更是知己。
满腔热血、一身抱负,都寄托在大王身上,不可分割。
如今,大王却遭人暗害,生死难料,怎不让人痛恨?
“吴国、魏国、突厥!”徐晏清咬牙切齿,“谁敢暗害大王,我誓不罢休!”
他和杨烨一样,一生期许都仰仗大王,数年同舟共济下来,情谊甚笃。
更蒙大王信重,封为宰相,如此大恩,还未报答,怎能坐视大王遭遇不测?
王景略寒声道:“胆敢施展邪术,必要付出代价!”
“当务之急,还请太妃下令,封锁消息,以免动摇人心。”
张氏颔首:“唐将军,有劳你宿卫宫廷,不许宫人擅自走动,更不能泄露风声。”
其中轻重,唐检心知肚明,忙道:“末将领命!”
他心中自责不已,身为大王贴身护卫、左千牛卫大将军,竟疏忽大意,让歹人有机可乘!
徐晏清叹道:“大王勤政,每日必要召见群臣议事。”
“封锁消息,只能瞒过一时,断然瞒不过七日。”
张氏忙问:“徐相公有何良策?”
徐晏清拱手:“微臣斗胆,请太妃对外宣称身体不适,大王忧心,于后宫亲奉汤药,这几日都不见外臣。”
为母侍疾,无心处理朝政,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张氏自无不可:“就依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