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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虽说艰难,可总有到达的时候,一连半月的奔波,君卿与唐刃终于到了他们最初相遇之地。
马车行走在安乐县的街道上,君卿撩起帘子的一角,细细看来,长街之上变化并不大。
可于他而言,却又仿若隔世,犹记得初来此地时,他身边只有柳叔一人,为了复仇之计,两人即便是街上遇见,也要装作不识。
那段时日,他等同是一只孤兽,其中苦楚,只有自己了知。
可如今不过三年,他不但报了父兄之仇,更是有良人在侧,享此天伦之乐。
每每回想之时,君卿心中便坚定神明是存在的,更是于万千凡人中怜悯于他,才能让他此生得遇唐刃。
见君卿盯着车窗外出神,唐刃立刻凑了上去,握住他的一手紧扣后,方轻声问道:“卿卿是触景生情,忆及当日你赠我的那根抹额不成?”
说来倒也是巧,马车刚好经过当初君卿买下抹额的那个摊子,两人后来还在这处买过别的东西,摊主未换,自然是认得的。
闻言,君卿放下帘子,回过头来,他看着唐刃额间,竟起了逗弄的心思,同他笑道:“我总觉得,你还是戴着抹额好看。”
先前是他看着这人短发的模样别扭,后来逐渐倒也看习惯了,只是那抹额是他所赠,这人宝贝的不行,后来也要常常束上。
两人心意相通后,他倒也送过别的发饰,其中自然包含抹额,可最初的那一根,仍旧是这人心头所爱。
只是如今,唐刃那头墨发已至肩下,他图个方便,素来都是高高束起,在整个塞入发冠之中。
若不是入乡随俗,他倒真想一刀切了,图个省事,也图夏日凉爽。
可君卿偏偏对他极为爱护,连每日沐浴洗发所用的香膏都是精心调配。
也好在他是个通药理的,知晓怎样养人,倒也不嫌麻烦。
听他这么一说,唐刃倒是抿唇沉默了片刻,这才幽幽道:“那我日后戴着便是。”
平日里他离府的早,穿衣打扮皆是自给自足,若是休沐之日,两人一同晨起时,君卿也会细细为他束发戴冠,偶尔会让他散下头发来,只佩戴抹额,也是极其俊朗的。
正如他极喜在君卿穿着上亲力亲为一般,君卿不知何时也染上了这个癖好。
不过这是独属于两人的情趣,自然不足与外人道来。
不过是一句玩笑之言,他竟如此认真,君卿忍不住掩唇笑道:“那好,阿刃喜爱,待腾出时日来,我再去为阿刃买些。”
唐刃凑过去将人抱到腿上,鼻尖在他脸上轻蹭了蹭,低语道:“自是极好。”
眼看着两人快要到了地儿,这人却又不按规矩行事,君卿推了推他,却也没有用力,口中语气却是一副无奈:“要到了。”
一个时辰前,唐刃便将小家伙交给了春荷来带,而他则是抱着君卿腻歪了一路,入了城才将人放下,可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竟又故态复萌了。
唐刃凑上去亲了亲君卿嘴角,这才道:“尚早。”
话音落下,他犹觉不过瘾,再次凑了上去,轻如羽毛般的吻落下。
可别的,却不敢再深入过分了。
别看他一把年纪了,可面对君卿之时,却还是如同个毛头小子,自制力极其差劲,轻易便会被撩拨起欲念来。
只是无论欲念怎样疯狂滋长,他也克制的极好,牢记莫飞鱼所言,不及六月,是万万不敢胡来的。
实在克制不住之时,也只能遵循着老法子,辛苦君卿以手代劳。
如此全然的爱护,君卿看在眼中,心底又如何能不情愫满怀,对唐刃的爱意日笃,早已胜过自身性命。
两人挨在一块,又低声小叙了会儿,车外终于传来唐辛的声音:“主君,将军,到了。”
与此同时,车外,也同样传来了柳峰的声音。
两人这才分开,唐刃先一步掀开车帘钻了出去,无须马凳,他便跳了下去,随后转身撩起车帘,一只手递了进去。
君卿将手搭在他的掌心,身子不过刚刚探出马车,便已被他抱了下来。
起初他或许还会面子薄上一薄,毕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亲密。
可如今早然已经习惯了,不仅仅是他,就连府中下人也习以为常。
见两人下车,柳峰笑眯眯地问了声好,唐刃微微颔首,同样回道:“柳叔。”
而君卿则是浅笑问道:“您近日来身子骨可还硬朗?”
柳峰目光向他们身后的马车看去,口中却应道:“公子不必担忧,我这把老骨头,好着呢。”
他目光如此急迫,自然是想看见小家伙,然而却见只有两人下车,正要询问,便见后面的马车中下来春荷的身影,紧接着,芸娘便抱着小家伙探出身子来。
虽说君卿敬他如长辈,可他素来在君卿两人面前是有分寸的,从不以长辈自居。
今日难得倒是失了礼数,未同两人招呼一声,便向小家伙走去。
按照寻常来说,唐慕君这小家伙应当是不识得他的,毕竟他也只在月子里见过柳峰。
可今日不知是何缘故,这小东西见了柳峰竟伸出手来,圆润的脸上挤出个十分软糯的笑来,像极了那元宵丸子。
君卿见此,脸上不自觉笑意更浓,可心底却像是被轻轻蛰了一下,酸意涌上来,若是自家爹爹还活着,应该是享此天伦之乐。
这抹思绪又酸又软,还未来得及涌到眼底,他的手便已经被唐刃握住,眼眶中的酸涩在那人温柔的目光下渐渐散去。
当初两人在安乐县便买了一处宅子,后来又让柳峰买下了隔壁的宅子与之打通,如今这处住宅正好派上用场。
知晓他们要回来,柳峰早几日便命人将这里收拾出来,此刻一行人进入院中,关上府门,彻底隔绝了外面探究的目光。
入府后,趁着下人们收拾东西的空档,君卿二人则是抱着小家伙与柳峰话旧,加之一路上舟车劳顿的缘故,酉时刚过,两人便早早用过晚膳后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