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强实在不是太好开口,但他同样也看到了宁建华的态度,如果自己再不说,宁厂长恐怕得把他赶出办公室了。
他不得不说。
“宁厂长,我前头有一个,但前几年因病去世了,留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今年高中毕业了,在城里又找不到工作,正好,国家要求家里有几个孩子的,必须至少得有一个孩子下乡,这不,他是家里的老大,其他的孩子又都还小,我和他妈不得不让他下了乡。”
“谁知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话,就认为我和他妈苛待了他,下乡后,竟然就登报与我们断绝了关系。”
“不但如此,还特意夸大了自己被苛待的情况,可是,这年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当初年少的时候,过得还不如他现在呢,现在也是很孝顺家里老人的,可是他就是不明白,我们当父母的,有好的怎么会不愿意给他,不就是因为没有吗?”
“他不理解,就把他认为自己所受的委屈全登报了,现在大家看了报纸后,也全都误会了,都认为我和他妈是真的苛待了他,就连他的弟弟妹妹们,在学校里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大家现在都在孤立他们,他们现在在家里,都哭得出不了门。”
“我这就想着,麻烦厂长帮忙出个说明,就说我们这当家长一心补在了厂子里,对家里的孩子就有点疏忽,并不是故意在苛待他的。”
“我知道,麻烦厂子,麻烦厂长是不应该,但是,我苏明强,在这厂子里已经干了二十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现在老大这一弄,如果没有解释,那我还怎么在厂子里待下去?工友们还怎么看我?”
苏明强越说声音越大,而宁建华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那份断亲声明他看过吗?
他当然看过。
他不但看过,而且还是在登报前看过 。
没错,部队在把那份断亲声明送去各大报纸的同时,还递送了一份给他,同时递来的,还有部队调查的有关苏明强一家子和苏木之间的一些事,以及苏明强的一些违规的事。
看过了之后,他当然也就同意部队送那份断亲声明去登报了。
要不是看在苏明强是真的在这个厂子里干了二十来年了,在看到部队送来的那些消息后,他就想着把他开除了。
现在,他还有脸来自己面前颠倒黑白地说一通,还想让自己帮他解释。
帮他怎么解释?
解释他没有苛待苏木吗?
就看他们现在住着苏木名下的院子,而连通知一声都没有直接给苏木报名下乡,将苏木彻底给赶出去,谁知道了谁会不说一声苛待。
现在城里的房子有多紧张,他难道能不知道吗?
不知道的话,当初他苏明强又怎么那么上赶着花言巧语地追究苏木的亲生母亲,不就是因为她名下有那么一座大院子吗?不就是因为她的父亲给她留了一大笔嫁妆吗?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解释?”
但宁建华没立刻发火,而是强压着火气冷声问道。
“就是解释说,我投入了更多精力在厂子里,对家里是有点疏忽,但本心还是爱着孩子们的,而下乡也是国家政策,他作为家里的老大,下乡并没有什么不对。”
苏明强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要是宁厂长愿意帮他解释,那么,那份断亲声明的影响就基本可以消除了。
“那我要不要再帮你解释解释,你住着苏木名下的院子,让主人下乡?我要不要解释解释,苏木的学校明明离家只有三里多路,你还非得让他住校,一个月都回不了一次家?我要不要解释解释,苏木的亲生母亲明明留给他一大笔钱,但他上学期间,学费都是老师们给凑的?我要不要解释解释,苏木明明毕业时,老师已经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机会,但你们连通知都没有,直接给他报名下乡了?”
宁建华这一连串的要不要解释解释,直接问懵了苏明强。
“厂、厂长,这些,这些……”
他想问宁建华,这些他是怎么知道。
有些事,只有他们家里的人知道,难道是苏木那个狼崽子跟宁厂长有什么联系?
不可能啊,要是有的话,自己给他报名下乡怎么可能那么顺利?
可是没有的话,宁厂长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呢?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吗?你详细看过那份断亲声明了吗?”
“那份断亲声明?”
苏明强仔细回想着自己看过的那份断亲声明,这些事也并没有写在上面啊。
“看来你是没有仔细看过啊,你没看到那份断亲声明的落款吧?”
“落款?”
那落款自己还真没看过,但落款有什么不对吗?
那份断亲声明可是苏木的口吻,不是苏木发的,那又是谁发的?谁会那么无聊,闲操心管他们家的事?
“看来你是真的没看到,那落款并不是苏木那孩子的名,而是某部队的名,还盖了公章。”
“什么?某部队?!怎么,怎么会?怎么会是部队?!”
苏明强不敢相信,苏木不是下乡了吗?又怎么会和部队扯上关系。
部队那是一般人能扯上关系的吗?
“厂长,怎么可能?一定是苏木那小子假借的部队的名义,我给他报名下乡了,他又怎么可能与部队扯上关系?!”
苏明强连连摇头,他不相信,觉得苏木就是为了让那份断亲声明更有影响力,才假借的部队的名义。
要是如此的话,那自己还真的得跟他断绝关系了,要不等部队追究起来,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
“他肯定是假借的部队的名义,这事,可与我们家没有关系,厂长,如果部队找过来,还请你帮忙解释一下,这事我们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假借部队的名义,可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啊。苏木既然想跟我们断绝关系,那断绝吧,不过,他在断亲声明里的那些指责,还得麻烦厂长帮忙解释一下,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就他精贵,觉得自己受委屈了。”
苏明强不忿地撇了撇嘴,把所有的干系都推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