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斗嘴间,屋外廊下的拉铃声响起。
一听到铃声,顾棠脸上浮出喜意,她爹回来了。
转身出了屋,将廊下的铜铃摘掉,小跑着往院门那边去。
如今顾平安也知道了,只要外头的铜铃响,那八成就是他爹回来了。
放下手里的狗窝,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爹终于回来了,狗窝这事可以交出去了,他是真做不来!
察觉到顾棠离开的狗崽子们,此时爬了出来,纷纷跑向顾平安。
顾平安是真心喜欢狗,拿着碎布头逗它们玩。
院门这边,顾棠已经开了门,帮着她爹将牛车弄进来。
雨还在下,瞧这雨势,颇有越下越大的意思。
牛和板车不能就这么停在外面,顾棠拿来钥匙,将一进院内的倒座房打开一间,让她爹将牛和板车全都弄到倒座房里。
等父女俩安顿好牛,外面的雨势确实变大了。
顾连山站在廊下,看着不算宽敞的小院子,指了指西北角:“等雨停了,在那边搭个小牛棚,雨天的时候好歹能让牛避雨。不能一落雨就让牛进屋避雨,这屋子日后还有用呢!”
“等明年吧。过两日咱们就回村了,这次回去,年前这段日子估摸是不会来了。您这会子若是真搭了牛棚,等一落雪,仔细压塌了!”
听顾棠这么一说,顾连山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一家快要回村了,后面可能还有雪灾,眼下搭牛棚确实不是好时机。
“成,爹听你的,年后再搭!”
将倒座房的门关好,顾棠搓了搓冰凉的手指,催她爹赶紧回屋:“外头冷的厉害,咱们偏又在这吹冷风,真真是昏了头!赶紧回屋烤火去!”
不说冷还好,一说冷,顾连山立马打了个冷颤:“爹身上的裘衣湿了,不知会不会影响里面的皮子。”
“湿了?”顾棠上手摸了摸,确实是湿了,但好在只湿了上面一层布。
“皮子不透水,只要不是从里面湿的就行,应当是不妨事的,赶紧回屋换下来,搭在椅子上让它自个儿慢慢晾干,可千万别用火烤!”
说着,伸手推着她爹往二道门那边走。
一边走,又一边跟她爹念叨狗窝的事:“方才我跟平安还念叨您呢,让他拿木头给狗崽子们做个窝,他倒好,鼓捣了半天也没鼓捣出来!”
“他可不会做什么狗窝,爹给你做!”顾连山毫不犹豫的将这事揽了过来。
“就等您这句话呢!”顾棠不指望顾平安了,还得她爹出手。
越过二道门,顾棠又指了指堂屋:“您轻声点儿,我爷睡着了。”
顾连山本打算喊一嗓子的,说自个儿回来了,结果一听这话,顿时歇了心思。
“对了,您这次回去还顺利不?”顾棠顺手关上二道门,跟在她爹身后,沿着东游廊往东厢去。
“顺利!又没有惹事的,一路来回都顺利,就是爹听说了一件事,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头。”
顾连山眉头紧皱,先前还没觉得如何,可如今却是越想越觉得古怪。
“哪里不对头?可是家里出事了?”顾棠顺嘴问了一句,却见她爹忽然停了下来。
忙靠近问道:“怎么了?”
顾连山瞅了她一眼:“李氏还记得不?”
顾棠:“……李氏?”当然记得!化成灰她也认得!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的。
她无辜的眨了眨眼,面带迟疑的开口:“是不是我姑的妯娌?”
“没错,就是她!”顾连山一脸神秘,悄声告诉顾棠:“李氏失踪了!是死是活愣是不见人影儿!”
顾棠:……这话让她咋接?表露出一脸震惊模样?
调整一下情绪,脸上浮出惊色:“真的假的?好好的怎么会失踪?莫不是跟我一样,也遇到了拐子?”
“李氏自个儿本身就算是半个拐子,这做拐子的,还能被拐子绑走?”顾连山不太相信李氏遇到了拐子。
他道:“原本这事与咱们无关,奇怪的是,爹是在你奶家里碰到王老三登门要人!”
“登门要人?问谁要人?”
“我听他们那话,似乎是问你奶要人!你奶似乎跟李氏有来往。这点爹就想不通了,你奶咋会跟李氏那样的人有来往?”
顾棠右眼皮跳了跳,这事不能让她爹再继续琢磨下去,不然,怕是会让他琢磨出味来。
她爹若是知道冯氏和李氏是背后策划绑她的人,日后若是冯氏“病了”,她爹一定会多想……甚至会想到她身上来。
想到这些,顾棠故作幸灾乐祸的笑起来:“李氏那样的人,真要是没了影儿,反倒是好事!您操心这些作甚?左右与咱们又没关系,您还是多操心一下狗窝才是要紧。
对了!还有西耳房那满屋子的粮食和肉菜,我爷说了,要全都运回去。尽量不要找外人运,只您自个儿一人慢慢运,说是不能让外人知道咱家有粮食。”
被顾棠这么一打岔,顾连山也移了心思,脑子里被狗窝和运粮食占据,不再说李氏的事。
“这话说的对,这事与咱们无关,确实是爹都想了。爹这就去给你做狗窝,等狗窝做好,爹再找你爷说运粮食的事。”
顾连山挽了挽袖子,大步往东厢去。
“先别忙,您先去把身上的衣裳换掉。”顾棠跟在他身后,不放心的叮嘱着。
顾连山也知道轻重,嘴上不断地的应着,脚下不停,去了堂屋西里间,将身上的湿衣裳脱掉,另换了一身裘衣。
从堂屋出来,再次来到东厢,一把推开的顾平安住的那间屋子。
顾平安还在逗两只狗崽子,并没有察觉到他爹过来了,只有两只小崽子早早警惕起来,接着便跟看到顾棠一样,迅速往床底下钻。
看着落荒而逃的狗崽子们,顾平安也没拦它们,门外肯定是有人,不是他二姐就是他爹。
还没等他起身开门,虚掩着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吓了顾平安一跳!
定神一看,原来是他爹!
顾平安顿时不乐意了:“您推门轻一些,魂儿都快被您吓掉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顾连山瞪了他一眼,不耐的冲他摆手,“起开起开!弄个狗窝你都弄不明!”
这话说的!也太瞧不起人了!
顾平安想怼过去,可这话他爹也没说错,他确实弄不了狗窝!
事情没做好,这让他有些气短,只能抿着唇离开,不敢顶嘴。
顾棠拽了拽他的衣裳:“行了行了,木工这活计又不是你擅长的,狗窝交给爹了,你去干你擅长的。”
“我啥擅长?”顾平安一时没转过弯来,没明白顾棠这话的意思。
“灶房里的活计你最擅长,赶紧煮饭去,今儿落了雨,又阴又冷的,早早将晚饭吃了,吃完各自回屋烤火去。”
顾平安无语,这是夸自个儿还是损自个儿?
“我先回屋躺一会儿,煮好了饭你便来叫我。至于吃什么,你自个儿拿主意。”
顾棠将手抄进袖子里,感觉随着雨势越下越大,这气温也是越来越低。
说是回屋躺一会儿,可等躺进温暖如春的被窝里,顾棠很快便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房门被顾平安拍响,喊她起来吃饭。
顾棠还没睡够,不想起,便想将顾平安应付走。
可还没等她回话,只听顾平安喊着:“二姐!外头落白了!赶紧起来看看!今年的头一场雪!”
“嗯……”顾棠闭眼继续睡着,嘴里随意应付着嗯了一声,压根就没听清顾平安说了什么。
若是以往,见一直喊不醒人,顾平安就会放弃不再喊她,让她继续睡。
可这会子他心情略显激动,想让顾棠起来跟他一起看今年的头场雪。
趴在门上,他朝屋内再次喊叫起来,不断地的说着落雪的事,嗓门响亮。
在这般锲而不舍之下,屋内的顾棠终于清醒了过来。
原本是窝了一肚子的起床气,可等她听到顾平安说外头落雪了,整个人顿时振奋起来,着急忙慌的起身穿衣。
这次顾棠的起床速度极快,十几息的时间便穿好了衣裳鞋子。
小跑到门后抽掉门闩拉开房门,一股子的冷风瞬间袭来!
哪怕身上穿了裘衣,顾棠这会子仍然冷的直打颤。
推开门口挡路的顾平安,她站在廊下不断地往天上瞧:“雪呢?不是说落雪了?”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但还没黑透,顾棠瞪大双眼,眼都不敢眨,到处找着顾平安嘴里的雪。
“耐心等等。”顾平安凑过来,同样瞪着大眼看着雨帘。
等了一会儿,顾平安突然惊叫起来:“快看快看!二姐快看!雪雪雪!一小片雪花飘了下来!”
顾棠:……
她努力瞪大双眼,顺着顾平安指的方向,确实看到一小片雪花飘下来。
雪花非常小,好一会儿的功夫只飘几片下来,这要是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她一言难尽的看向顾平安:“你这眼神可真是尖!但凡差上那么一点,这雪花你就看不见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二进院。
顾平安明白他二姐话里的意思,这是嫌弃雪落的太小了。
没事没事,会变大的!
他追着顾棠,不停地在后面说着会变大的,没准一顿饭的功夫就变大了。
顾平安预测的不错,一顿饭的功夫过去,外头的雪确实变大、变密集了。
吃过饭,一家子老小不顾寒风,全都站在廊下看雪。
顾棠跟顾平安全是一脸稀罕,俩人小声说着话,打赌明早起来地上会不会有积雪。
顾连山和三叔公父子俩却皱着眉,有些犯愁。
这雪也不知会不会变大,若是雪太大,别的不说,只来回运送粮食就是一不小的麻烦。
“都回屋吧,别在这吹冷风了,眼下这雪还小,没什么看头。”顾连山见姐弟俩隐约想往院子里跑,忙开口催他们回去。
这话说的没错,这雪势实在是太小,确实没什么看头。
顾棠取下一旁的灯笼,拎着回了后院。
等她走后,其他三人也都各自回了屋。
回到屋里后,顾棠没睡觉,而是坐在炉子前,一边烤着火,一边耐心的等着前院的三人睡着。
这一等便等到了子时初。
这个时辰,正是睡的香的时候。
拎着灯笼开门出去,轻手轻脚的来到二进院,用钥匙开了西耳房的门。
进到耳房内,她坐在装有粮食的袋子上,左手下还压着芦菔和一扇羊排。
唤出签到面板,按下签到键。
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雪灾,也不知会不会来,但为了以防万一,顾棠还是打算试着在粮仓里签到一次,看能不能签到出粮食来。
随着她按下签到,几息后,耳边响起系统的播报声——
【叮!恭喜宿主完成今日签到!获得‘生活物资大礼包一份’!】
又是礼包?!
顾棠气得干瞪眼,这玩意儿非常讲究运气,上回签到出来的礼包还在背包里放着,眼下又来一个!
怏怏不乐的关上系统面板,拎着灯笼出屋锁门,顾棠越发觉得自个儿最近的运气不太好。
怎么最近跟各种礼包磕上了?
不行,回头她得问问阿狗,看有没有转运的东西,好歹让她开礼包时,能开出有价值的东西来。
外头的雪比晚饭时又大了许多,院子里已经落了一层的薄薄的白。
顾棠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儿雪,心情好了许多,这才回屋睡下。
睡的太晚,次日,顾棠非常准时的再次赖床不起。
顾平安起的非常早,他听到堂屋那边传来动静时,便穿上衣裳起来不睡了。
一拉开门,瞬间被院里的积雪震撼到。
这雪还真下了一夜。
好在这会子已经停了。
就是天色不太好,黑压压的,看得人心慌。
他爹拿着笤帚正在清扫廊下的雪,顾平安从他身边路过,一路往后院去。
“你这是去喊你二姐?”顾连山抬头瞥了他一眼,手里的动作不停。
“对!喊二姐起来看雪!”顾平安小跑起来,非常迫不及待。
顾连山摇了摇头,他闺女肯定不会起来的,注定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