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公司茶水间,我握着马克杯的手指突然僵住。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风卷着雪粒扑进来,裹着羽绒服的林夏抖落一身寒气,发梢还沾着细碎冰晶。她抬头看见我,眼睛弯成月牙:"苏远?真的是你!"
我盯着她围巾上熟悉的小熊图案,喉咙发紧。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便利店屋檐下,就是这条围巾裹住了瑟瑟发抖的我们。那时我们挤在窄小的伞下,她指着我湿透的球鞋笑得前仰后合:"苏同学,你的袜子都快游出来了。"
茶水间的咖啡机发出嗡鸣,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林夏伸手去够高处的速溶咖啡罐,发梢扫过我的手背,带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这个动作突然变得很漫长,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仿佛又回到高三那年的晚自习。
那时我总偷偷观察坐在前排的她。她会在课本边角画小太阳,会把草莓味牛奶放在我桌上却红着脸说"买错了",会在我数学考砸时递来写满解题思路的纸条。直到毕业那天,她塞给我一个信封,转身跑进雨里的背影,成了我整个青春最模糊又最清晰的画面。
"听说你在做游戏开发?"林夏捧着咖啡在我对面坐下,睫毛上还沾着没化的雪。我注意到她无名指空空如也,掌心的茧子却比从前厚了些。她说现在是小学美术老师,带的班级总把颜料泼得到处都是。
"还记得你当年画的黑板报吗?"我转动着杯柄,金属边缘已经被磨得发亮,"孙悟空的金箍棒画成了拐杖,被教导主任追着骂。"林夏噗嗤笑出声,咖啡溅在虎口,我鬼使神差地抽出纸巾,擦到一半才意识到这个动作太过亲昵。
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温柔:"其实那天我在信封里写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她看了眼屏幕,脸色微变:"是学生家长,我得回个电话。"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们开始频繁"偶遇"。在公司楼下的早餐摊,在地铁站的末班车,在常去的旧书店。林夏依然会在我说话时托着腮认真听,会在我加班时送来宵夜,却再也没提起那封信的内容。
平安夜那天,我在她教室门口等她下班。走廊里堆满学生送的贺卡,其中一张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写着"林老师和苏叔叔要永远在一起"。林夏涨红着脸把卡片藏进包里,我突然握住她的手:"当年你说喜欢我,还算数吗?"
雪又下起来了,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她从包里掏出泛黄的信封,纸张边缘已经磨得起毛:"其实我写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我喜欢你',第二句是'如果你也喜欢我,就明天早读来找我'。"她声音发颤,"可第二天我等了整整三节课......"
"我那天发烧住院了。"我打断她,喉结滚动,"等我回来,你已经转学了。"
风卷着雪扑进走廊,林夏的围巾被吹开,我伸手拢住,顺势将她圈进怀里。十年前错过的拥抱,终于在这一刻圆满。她身上的茉莉香混着雪的清冽,耳边传来她闷闷的声音:"苏远,这次换我追你好不好?"
后来我才知道,林夏特意调到我们公司附近的学校,每天计算着我的通勤时间。她手机里存着我所有社交平台的动态,甚至偷偷参加过我们公司的游戏内测。在她的备课笔记里,夹着一张褪色的合照——高三运动会,她冲过终点线时,我举着相机定格的瞬间。
春末的傍晚,我们在当年的便利店前驻足。玻璃橱窗映出两个重叠的身影,林夏突然指着远处:"快看!"天边炸开绚丽的晚霞,像极了那年她课本上画的小太阳。她转身时,我吻住了她带着草莓味的嘴角。
现在我的办公桌上摆着两个马克杯,一个印着小熊,一个画着金箍棒。每当林夏来给我送午餐,同事们都会调侃:"苏哥,你家林老师又来投喂了!"她总是笑着把保温盒放在我桌上,在我耳边轻声说:"这次,我不会再松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