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一定会给人带来巨大的创伤,哪怕是胜利一方的名将。
很多成功人士会回溯既往,追溯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是否能有改善,是否能做的更好。但是对将军来说,这样的回溯和复盘往往是一种痛苦。
就必须那个时候把那个部队放进去吗?自己勾勾手指,就是成百上千的人死亡!
如果碰到士兵的家人来迎接,问我们的子弟去了哪里,为什么他们回不来而你回来了?
不能想,就不能想。
哪怕在战场上思虑千转,都已经累到虚脱,但是能不能有更小一点的损伤,哪怕多救回来一个战友?
你怎么想?
所以大将军最需要休息。
这也是无数名将,都沉溺于简单的**欢乐,总是用醇酒美人麻痹自己。
因为不愿意清醒。
那些老将,大战之后,只有用醇酒、美人或者无限的堕落,才能洗掉战场上沾染的杀气、戾气。
韩信不同,韩信是一个聪明敏感的青年,并不太能接受醇酒美妇。
他想回到学校,在无尽的研究中,消磨自己身上的血腥之气。在更年轻的学生中间,找到年轻的气味。
“考虑成个家吧,人间烟火之气,人就不那么容易疯。”张诚举杯。
张启明、赢弘毅、张小花看着父亲和韩信伯伯的对话,觉得没听懂。
“长安军政大学那面,我空挂了个名。连一天都没回去过。这次打完,我就准备回去做先生了。”韩信灌了一大口酒。是稠酒,而不是张村的烧酒。张诚不怎么喝烈酒,韩信也不太喜欢在战后喝烈酒。
“好。”张诚说。
这是交出兵权、远离军队的意思了。
“拿着中尉的俸禄,也没去整顿长安的治安……愧对陛下啊!”韩信说。
张诚就笑。中尉只不过是给你一个军事方面的地位。就和当初刘邦给你一个相国,几曾让你去管理帝国的财政和决定帝国的人事任命。
“年轻,总不能不做事吧?虽然我知道,像我这样有这么多战功的人,不做事是最好的。但是我自己不能让这一身骨头生锈啊……其实我想做一个工程师来着,但是理工科基础实在是很差,不然我就跟校长您申请,去工坊里工作了。”
“学点手艺也行。蒙恬就经常去吹玻璃。”张诚笑着说。在以前读到过的一个小说里,一位名将离开战场以后,就以制作小金鱼为乐。白天做好,第二天融化,周而复始无穷无已。
没有足够多的战争给这些名将,就只好在一些愚蠢的事情上浪费掉这漫长的一生。直到下一场战争到来。武人和文人的生活总是不同的。
蒙恬在玻璃坊吹玻璃制作玻璃鱼的手艺也相当精湛,张诚的书房里还有这样一个摆件。现在蒙恬身在长安,就不知道又用什么东西来消磨时间。
那么皇帝到底要用什么来消磨时间呢?
历史上有一位皇帝用木工活来打发时间,我们这位皇帝不会就在未央宫里给宫女们画眉毛来度日吧?
“先生……”韩信的话唤醒了张诚,
“嗯?”
“有人向我介绍沈荃,但我有似乎听说沈荃和您有些纠葛?我想了解一下……”
“沈荃和我?”张诚有点张口结舌。
“没有的事儿。你破魏国的时候,我曾经用木罂渡河的案例开过一堂公开课。希望能帮大家了解知识-需求-设计三者的关系。沈荃也来听过课,然后她在课堂上提出能不能用一种柔软的材料来取代木罂,我就鼓励她一下……没想到她就坚持了两年,去找这种材料。她一个师范系的女生,可不容易。”
在长城大学,院系之间也是有鄙视链的,自然是数学系自视最高,而师范系被认为以后是哄孩子的专业,大家觉得师范生智力有限、才能有限、创意有限、科研能力也有限。
谁想到沈荃靠着坚持,竟然找到了橡胶草。
“结果她没申请到学校的课题费用,全凭着从自己生活费里挤,独立完成了这项研究。等她带着样品来找我的时候,也是因为自己觉得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希望我能给一个评分,用这一小块样品来结题……我这才知道,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个女生为了研究,付出这么多。而公孙校长作为一校之长,学校里竟然有一个女生为了研究,几乎把自己生命都燃掉,我和公孙校长大吵一场……”
“我亲自带了沈荃去食堂吃点好的,我干预了后面的事情,给沈荃调出了师范系,直接去化学系徐老身边做了研究员,赵先生给安排了后续的沈荃的寝室和其它生活照顾。后来我们就投资了像胶厂,沈荃现在已经是像胶项目的大负责人,主抓全部的科研和生产了。”
“所谓我和沈荃有纠缠这事儿,大概就是我带沈荃去食堂吃饭开始的,那些年轻学生一天胡思乱想胡说八道,这种事我也不好辩解……你不解释就始终都是流言,你要是解释,就越抹越黑。”
韩信可是太知道有很多事不能解释的这个道理了。听了只好点头。
“是个了不起的女生!”张诚最后给出结论。
“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女生。”韩信重复这样的话。
“所以有人给你介绍沈荃……你……”
“我见过,是个身体有些单薄,说话就爱脸红的女生。”韩信截断他的话。
“哦。”张诚说。“那再见到她你还是要劝她多吃些好的,注意身体。”张诚道。“不要把时间全都花在研究上,身体是工作的本钱,学者要想取得成就,第一要务就是活的够久。”
“嗯,我晓得了。谢谢先生的款待。”韩信吃饱就要告辞,是急急忙忙要去见什么人吗?
“可能李灵还想找你有什么事,回头你们直接碰……应该是杏儿交代的什么业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