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侯韩信回到长安军政学院,引起了轰动。
蒙恬固然是名将,现在甚至已经是耆宿一样的人物了,这也是因为老将凋零,蒙恬已经是那个时代仅存的硕果,虽然没有须发皆白,一天拎个枣木棒子在校园里转悠,也没有个德高望重的气质。但是人们提起蒙恬的时候,总会提到他是秦始皇时代的大将军,好像已经成为历史人物一样,
而韩信,十年的战绩,两次打满全场的战绩,都已经不是什么冉冉升起的将星,而是耀眼的太阳,这位教务主任虽然一天都没来军政学院上过课,他的大名早就传满了整所学院。
所以根本不需要举行什么欢迎仪式,听说淮阴侯回到学院开始办公,整个大操场都乱了起来,一大早,就无数人站在广场上东张西望。
这个听说过、没见过的人物,到底是什么样子。
韩信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出示了一下出入证,走进军政大学,直奔副校长的办公室而去。
没人注意这个身材有点单薄的年轻人。
“张校长的礼物怎么样?”韩信拥抱了一下蒙恬,退后两步,笑着说。
“嗯,挺够劲儿,我喜欢。”蒙恬笑。
一整套炫金盔甲和大剑,已经摆放在副校长办公室的墙边。黑亮黑亮的。韩信看了都牙酸。这玩意儿是怎么能穿在身上的?
“张诚那个弱鸡,是不是以为他穿不动,老子就穿不动?”蒙恬笑道。张诚的这个玩笑无伤大雅,张诚和韩信这种身材体力的人,是无法理解蒙恬这样世传的兵家子身体的能量。不过,这样一份盔甲兵器,使用起来也确实不轻松。
“我回来了。就想在学校好好过一段时间。”韩信老实的说,“是不是你要出去?”
天下就这么大,蒙恬韩信这种大将军,对天下还有哪些事情要做,这些事情该由谁去做,分的很清楚——谁的事情就是谁的事情,眼下韩信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轮到蒙恬了。
虽然扶苏没有说,蒙恬没有说、朝廷的三公没有说。但是这种事,难道还需要别人来说吗?
楚汉之间的这些势力,归韩信去打扫。那些楚汉之外的,很多纠结了无数年的恩怨纠葛,是属于另外一代人的。蒙恬虽然看上去还是那个手持枣木短棍的不羁中年,但是两鬓已经染了白霜。属于蒙恬一代军人的荣耀,也不容他人染指。
莫非张诚的那套炫金兵甲,就是为这位大将军壮行色的?
“自然自然。我们这面和长城大学的兵学,基本上没太大变化……”蒙恬开始介绍院系设置和课程的情况。“你有什么看法?”
“先生的规划自然是没有问题的。”韩信笑着说,自己都是蒙恬教授出来的,能有什么问题?
“那就说说,你对课程设置有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我想……”韩信坐下来想了好半天。讲战史?讲战略?讲操典?蒙恬不比谁都强大?在兵学上,自己也算是蒙恬这一派的,是蒙恬手把手训练出来的。能有多大区别?
“我们要不要开设一门工程课程?”韩信犹豫的问。
“有意思……”蒙恬点点头。工程一类的东西,在张村蒙恬也是见过的,韩信的战例,蒙恬也是分析过的,但是毕竟韩信才是长城大学毕业的学生,有长城大学理工的底子在那里,十年征战,又有无数实际操作。最近一次,就是韩信那个浮桥搭建快速渡河的战例,可圈可点。
盘点韩信十年行伍,工程应用的影子始终都没有离开。从决水灌废丘城开始。韩信所强调的“借天地之力”,本质上,靠的是工程、机械、物理学和数学,打得天下草莽满地找牙。
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大军要穿过那些从来没有军队抵达的地区,要征服那些从来不知道教化为何物的蛮荒之民。陌生的世界、恶劣的环境、不服教化的蛮荒之民——军事工程所能发挥的作用,更加巨大。
只有一个强大的后勤、只有在征服之地打下一个又一个坚实的木桩,秦军才能在那些陌生的地区扎下根、生存下来。
把大秦的旗帜插到每一片荒漠、林莽,让全世界都回想着秦音。
一个被称作“军事工程”的科系,就在这间办公室,两位当世名将谈笑间,就定了下来。
蒙恬似乎有点急。一日之间带着韩信巡回了所有的教研室,盘点了所有教材和教具,连同学校的财务账册都一一跟韩信做了交接。
“您这就要走吗?”日暮时分,在走廊里,韩信看着已经锁上办公室的蒙恬,问。
“回去做一些准备。事情也不少,学校这面就交给你了。我听说,你要成亲了?”
“八字还没一撇。有喜欢的人,但是还没有去求娶……”
“武人哪有那么磨磨唧唧的,喜欢谁就直接上门求亲,对方家里不同意就带兵上去直接抢回来。不然天地给我们这一副好身体,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是一个兵家味道的荤段子。蒙恬大喇喇讲着,韩信扯了扯嘴角。
“娶婆娘的时候记得给我送请柬。如果我在长安,就会去喝一杯喜酒。如果……如果我出去了,家里也会给你备一份礼物。”蒙恬点点头,拎着短棒,转身离开。
牛皮靴在走廊的青砖地面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韩信立正、挺胸,目送自己所尊敬的先生离开。
韩信回到了他的学校,而蒙恬,即将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