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杨广这个人诡计多端,一心惦记着太子之位,暗中揣摩父母的心思,处处讨好迎合。
虽然他府里也有几个妾室,但只和萧妃形影不离,其他妾室即便生了儿子,他也不让养,对外宣称自己没有子嗣。
有一天,隋文帝杨坚和独孤皇后驾临晋王府。
杨广早就做好准备,府里只留了几个又老又丑的仆人伺候。
他自己和萧妃穿着粗布衣服,屋里的屏风、帷帐也都换成素色的麻布,乐器上积了灰也不擦。
隋文帝看了,暗自点头。
独孤皇后更是高兴,心想:“这孩子节俭,不贪图享乐,真是难得。”
等皇帝皇后回宫后,杨广又派心腹打探宫中的消息。
只要有人来晋王府,不管身份高低,他都和萧妃亲自到门口迎接,用好酒好菜招待,临走还送厚礼。
时间一长,宫里上上下下都夸:“晋王仁厚孝顺,真是难得。”
隋文帝心里有些怀疑,私下召来相士来和,让他给几个儿子看相。
来和仔细端详后,回禀道:“晋王眉骨隆起,贵不可言。”
隋文帝沉吟不语,又召来上仪同三司韦鼎,问道:“爱卿看朕的儿子当中,谁可以继承大统?”
韦鼎微微一笑,道:“这事全凭陛下和皇后的心意,臣哪敢乱说?”
隋文帝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问:“爱卿不肯明说?”
韦鼎躬身道:“陛下圣明,心中早有决断,何必让臣多嘴呢?”
说完便退下了。
晋王杨广被派去扬州镇守不到半年,就递了折子请求回京面见皇帝。
也不知道他在奏章里写了什么,竟让皇上痛快答应了。
他一回京,就做足了表面功夫——在父母面前恭敬有礼,言行谨慎,对朝臣们也是谦虚低调。
宫里人都私下议论:“晋王殿下真是孝顺懂事,比太子还要知礼数!”
可没人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临回扬州前,他又专门进宫向母亲独孤皇后辞行。
殿内点着沉香,母子对坐闲话,杨广低头顺目,句句不离“思念父母”“不忍远离”之类的客套话。
天色渐晚,他该走了,却磨蹭着不肯起身,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独孤皇后察觉异样,问:“广儿,可是有话要说?”
杨广抬眼扫视四周,皇后明白他的意思,挥手让侍从退下。
殿内只剩母子二人时,他突然“扑通”跪下,痛哭流涕:“儿臣愚钝不知避嫌,此次回京只因思念父皇母后,可太子却因此生疑,说儿臣觊觎他的位置,想加害于我……”
皇后眉头一皱:“真有此事?”
杨广抽泣道:“儿臣远在扬州,太子却日夜伴驾,若他再进谗言,儿臣百口莫辩!
若哪日赐下白绫或毒酒,儿臣……怕是再也见不到母后了!”
说完,他伏地不起,肩膀颤抖,仿佛悲伤难抑。
独孤皇后听得心惊,连忙扶他起来,安慰道:“我儿别怕,有母后在,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杨广这才止住眼泪,但仍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独孤皇后擦泪的手帕已经湿透了,指节因为用力攥紧而发白。
突然,她狠狠地把茶盏摔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睍地伐那个畜生!”
她喘着气,像一头受伤的母兽,“元氏嫁进来时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
一定是他和那些贱婢阿云……”
说到这儿,喉咙滚动了两下,再也说不下去。
杨广适时递上一杯温茶,劝道:“母亲,保重身体要紧。”
独孤皇后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低声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他院子里那些庶子,生得比猪崽还勤快!”
她声音压得更低,“上个月东宫的杏仁酪……”
“母亲!”
杨广惊呼,又赶紧捂住嘴。
老妇人冷笑,眼角的皱纹深如刀刻:“我活着他都敢对你下毒,将来……”
她一把将杨广拽到眼前,呼吸喷在他脸上,“你给我记住,只要我还有一口气——”
“儿子不敢妄想。”
杨广伏地磕头,额头贴在冰冷的金砖上,“只求母亲长命百岁。”
独孤皇后盯着他的头顶,忽然伸手拔下金簪,簪尖在烛光下泛着寒光,缓缓说道:“从明天开始,东宫的膳食,由我宫里的人盯着。”
杨广的肩膀微不可察地一颤。
“怎么?”
老妇人把金簪插回发髻,冷笑,“嫌你母亲多管闲事?”
“儿子是怕累着母亲。”
他抬起头,眼眶通红,“那些畜生……”
“畜生?”
独孤皇后突然大笑,笑声里夹杂着痰音,“好!好得很!”
她弯腰凑近,檀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我倒要看看……最后是谁变成砧板上的肉。”
杨广再次重重磕头:“一切听母亲的安排。”
老妇人疲惫地挥了挥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在案几上磕出一声脆响。
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轻声说道:“回去吧。记住……你今天没来过。”
杨广退到殿门口,忽然转身问:“那元妃的忌日……”
“滚!”
独孤皇后暴喝一声,一掌把案上的经书扫落在地。
等脚步声远去,她才颓然跌坐在席上,对着佛像喃喃低语:“孽障……都是孽障……”
殿外,杨广抹去脸上的泪痕。
月光照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上,但转瞬又化作哀伤。
他对着殿门再次跪拜。
独孤皇后这回是铁了心要废掉太子。
她天天在隋文帝耳边吹风,把太子的不是说得活灵活现。
隋文帝听得多了,竟真下旨调东宫精锐卫士去守卫皇宫。
满朝文武都装聋作哑,只有高颎硬着头皮进谏。
这老头儿弓着腰说:“陛下,东宫的守卫不宜调动太多啊。”
话还没说完,隋文帝“啪”地一拍桌子:“朕出门难道不要精兵护卫?
太子在东宫读书养性,要那么多壮汉做什么?
前朝教训朕见得多了,爱卿就别重蹈覆辙了!”
高颎顿时涨红了脸。
谁不知道他儿子娶了太子的女儿?
这话分明在敲打他。老丞相只能讪讪退下,官袍后背都汗湿了。
没过几天,高府挂起了白灯笼。
高颎的老伴去世了,独孤皇后在寝宫里边梳头边说:“高仆射都快七十的人了,突然没了老伴,陛下不如给他做个媒?”
铜镜里映出她意味深长的笑容。
隋文帝觉得在理,第二天就把高颎叫到御书房。
老丞相还戴着孝,听皇帝提起续弦的事,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老臣如今就爱在佛堂念念经。”
他抖着白胡子摆手,“黄土埋到脖子的人,就别耽误人家姑娘了。”
隋文帝看着老臣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他们年轻时一起打天下的日子。
他叹了口气,到底没再勉强。
过了数月,高颎的妾室生下一个男孩。
消息传到宫中,隋文帝乐得直拍大腿:“颎老哥老当益壮啊!”
独孤皇后正在绣花,闻言把针往绷子上一插:“陛下还替那老匹夫高兴?”
她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冷笑。
“此话怎讲?”
隋文帝捻着胡须的手顿住了。
“上次您给他赐婚,他嘴上说谢恩,心里惦记的却是那个贱妾。”
皇后抓起剪刀绞断线头,“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隋文帝盯着剪落的红线,突然想起半年前那场赐婚。
当时高颎跪在殿前,额头贴着青砖说“老臣只愿效忠陛下”,现在想来,每道皱纹里都写着欺骗。
这事还没完。
过了几天,隋文帝在御书房召见高颎。
烛火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太子之事,卿以为如何?”
皇帝摩挲着玉玺。
高颎的膝盖在发抖,声音却稳:“立嫡以长,这是祖宗家法。”
“好个祖宗家法!”
隋文帝突然踹翻了脚凳。
他想起密报里说,高颎和新太子常有书信往来。
三更时分,刑部大牢传来惨叫。
狱卒举着火把,照亮墙上血字——这是王世积临死前写的供词,墨迹未干处按着血手印。
“查!
给朕往死里查!”
隋文帝把供词摔在龙案上。
砚台跳起来,溅了太监一脸墨。
半月后,大理寺的判决书送来了。
隋文帝看着\"通敌谋反\"四个朱砂大字,突然笑出声:“好个忠心耿耿的高仆射。”
次日朝会,圣旨当庭宣读:“......即日罢免左仆射之职,保留齐国公爵位,退居私第。”
高颎摘下官帽时,露出的白发比去年又多了许多。
他冲龙椅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殿外的蝉突然叫得凄厉。
话说汉王杨谅东伐高丽的时候,让高颎当长史,还当面郑重地托付他。
这汉王年轻气盛,和高颎意见老是不合。
这一趟出征,最终无功而返。
汉王回去见到独孤后,就抱怨说:“娘啊,我这次啊,差点就被高颎给害了,算是捡回一条命。”
独孤后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汉王呢,也是一肚子恨,一直想着要把高颎置于死地。
还有晋王杨广,因为张丽华的事儿,也对高颎怀恨在心,一直找机会对付他。
你说这人啊,一旦被人记恨上,那麻烦事儿可就来了。
这些人积怨已久,就暗中指使高颎的下属上书,告发高颎的私事。
这下属在奏书中污蔑说,高颎的儿子高表仁安慰他爹,说:“司马仲达当年托病不朝,最后不也得了天下嘛。
爹您现在遇到这事儿,说不定是福气呢。”
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那还得了。
隋主看到这奏书,肺都气炸了,怒喝道:“高颎竟敢有这等心思!”
当下就下令,“把高颎给我抓到内史省去!”
很快,高颎就被拘到了内史省。
官员们把他按在那里,开始仔细地盘问、审讯。
这时候的高颎,只能无奈地面对这一切,
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这是被人算计了。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在这权力的旋涡里,他只能等着命运的裁决。
就这样,高颎被关在内史省,官员们对他备加讯问,想要从他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
而高颎呢,只能在这审讯中,承受着无端的指责和压力。
法司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实据。
可他们不干实事,反倒凭空捏造了些别的事。
他们说:“沙门真觉曾经跟高颎讲,明年国家会有大丧。
那尼姑令晖也跟高颎说,皇帝将会有大灾大难,十九年恐怕熬不过去。”
隋主听了这些,那是更加恼怒。
他转过头,对着群臣说:“这帝王之位,哪能自己强求啊?
就说孔子,那可是古往今来的大圣人,制定了那么多规矩留给后世。
他难道不想拥有天下吗?
可天命不在他这儿,也只能作罢。
孔子这样的圣人,难道会去搞篡逆那一套吗?”
有司一听,赶紧上奏,请求马上诛杀高颎。
隋主听了,叹了口气说:“去年刚杀了虞庆则,今年又斩了王世积。
要是再杀高颎,天下人肯定会说我残害功臣啊。”
于是,就把高颎的爵位和封邑都给剥夺了,把他贬为平民。
高颎有个老母亲,以前就常常告诫他:“你这富贵都到顶了,就差挨一刀啦,怎么就不小心点呢?”
高颎被罢黜之后,回想起母亲这话,心里还暗自庆幸自己没死,脸上也没露出啥恨意。
不过呢,这人的生死啊,好像真就是命中注定的。
且说晋王杨广听说高颎被免官了,心里那叫一个畅快,少了这么一个对头。
他就寻思着,这储君之位,此时不夺,更待何时啊!
可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出啥妙计来。
他默不作声地琢磨着,安州总管宇文述足智多谋,要是把他调过来,跟他秘密商量商量,说不定能成。
他这么想着,就立马写了一份奏表,请求把宇文述调为寿州刺史。
隋主哪能知道他这秘谋啊,看了奏表就批准了。
宇文述接到调令,就往南边来了,顺路就去拜见杨广。
杨广那叫一个殷勤,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宇文述,然后就问他:“宇文兄,你说我这事儿该咋办啊?”
宇文述回答说:“太子失宠已经很久了,论品德和名声,哪一样都比不上大王您。
将来继承正统,除了大王您,还能有谁呢?
不过,废立太子这事儿,可不是随便能说的。
虽说大王您深得皇上和皇后宠爱,但这事儿太重大了,不能轻易变动,得有个亲信大臣在中间怂恿,才能成功。”
杨广听了,皱着眉头说:“要说亲信大臣,杨素算是一个,可就怕他不肯帮我,这可咋办?”
宇文述马上接话道:“这有啥难的?
大理少卿杨约,是杨仆射的亲弟弟,杨素凡事肯定会跟他商量。
我跟杨约相识,我愿意入朝去京师,找机会跟杨约说说,为大王您效劳,您看咋样?”
杨广一听,喜出望外,心想这真是个好办法。
他赶紧让人拿出好多金宝,对宇文述说:“宇文兄,这些你带着入关,辛苦你了。”
宇文述接过金宝,拍着胸脯说:“大王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杨广看着宇文述,眼神里满是期待,说:“那就全靠宇文兄了,要是成了,我定不会亏待你。”
宇文述点点头,说:“大王如此厚待,述自当竭尽全力。
我这就去京师,找那杨约,把这事儿促成。”
杨广在屋里来回踱步,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兴奋的是,有了宇文述帮忙,夺储君之位有了希望;
紧张的是,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成。
他对宇文述说:“宇文兄,此事关系重大,你千万要小心行事。”
宇文述拱手道:“大王放心,我心里有数。”
就这样,宇文述带着金宝,踏上了入关的路。
他心里也在盘算着,到了京师,该怎么跟杨约说,才能让杨素帮着晋王杨广。
一路上,他看着周围的景色,却无心欣赏,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儿。
而杨广呢,在王府里等着宇文述的消息,他时不时就会问手下人,有没有宇文述的消息传来。
他心里盼着宇文述能快点儿办成这件事儿,好让他早日登上储君之位。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