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出宫前夜,疯批帝王后悔了 >  第456章 最后的托付

晚余在后宫耗费了半天时间,午后,祁让精神稍微好些的时候,她又和大家一起到祁让的寝殿商议明日登基大典的事宜。

忙忙叨叨一整天,直到天快黑也没能和徐清盏单独说句话。

胡尽忠征询她的意见,问她想在哪里用晚膳。

晚余想了想,让他把晚膳摆在坤宁宫,顺便请徐清盏过来一起用膳。

所有的菜都上齐之后,晚余又坐着等了一会儿,徐清盏才姗姗来迟。

晚余见他已经换下蟒袍,穿了身天青色的常服,头发像是洗过只擦了半干,黑缎子一样披散着,衬得他肌肤胜雪,唇红齿白,两道长眉斜飞入鬓,上挑的眼尾如狐妖般带着几分邪气。

一别经年,他似乎还是从前的模样,哪怕满身疲惫,也难掩令人惊艳的美貌。

晚余免了他的礼,屏退了服侍的人,让他坐在自己对面,语气随意道:“你沐浴过才来的吗?”

“嗯。”徐清盏点头,戏谑道,“忙了一天,一身的汗味,怕唐突了娘娘,特地焚香沐浴一番才来赴宴。”

晚余被他逗得笑起来:“跟我装什么,你最狼狈的样子我都见过。”

徐清盏也笑:“今时不同往日,你就要垂帘听政了,我好歹表示一下敬重,免得人前失了礼数。”

晚余的笑容被忧虑取代:“清盏,我心里没底,我已经离开得太久。”

“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徐清盏温声安抚她,“只要登基仪式顺利完成,一切就都成了定局,任谁也无法更改,所以,你只要撑过明天就好,别的都不用在意。”

晚余说:“道理我都明白,但还是会忍不住紧张。”

徐清盏起身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她:“来,喝一杯,喝完就不紧张了。”

晚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辣得眯起眼睛:“这酒好辣,是不是烧刀子?”

徐清盏微怔,继而笑道:“宫里都是玉液琼浆,小酒馆里才有烧刀子。”

晚余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怀念:“那个小酒馆还在吗?”

“在,一直都在,就是掌柜的年纪大了,总是把酒拿错。”徐清盏也饮尽了杯中酒,又给两人都满上。

晚余松了口气,心里感到莫名的慰藉,好像只要那个小酒馆还在,他们三个就永远不会分散。

“什么时候能再去一次就好了。”她叹息般地说道。

徐清盏看看她,头一次没有向她保证什么。

这一生,太多的意外,太多的转折,他也不知道,晚余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走出紫禁城。

“吃饭吧,咱们先把眼下的事应付过去,往后的日子,走一步看一步。”他举杯,和晚余碰了一下,一切不能言说的遗憾,都在酒里。

晚余嗯了一声,和他共饮此杯。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除了走一步看一步,还能怎样呢?

徐清盏握着酒杯,潋滟双眸染上些许雾气:“小鱼。”

他又叫出这个刻在心尖上的名字,借着酒意,鼓起勇气说道:“小鱼,就当我自私吧,不管怎样,能再见到你,和你朝夕相处,我真的很欢喜。”

晚余愣了下,想起乌兰雅上午和她说过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她拿过酒壶,把两人的酒杯斟满:“清盏,这些年辛苦你了,能再见到你,我也很欢喜。”

徐清盏眼中雾气更盛,含笑饮下这杯酒,神情无限满足。

仿佛这杯酒足以告慰他半生辛酸。

晚余收起酒,让他好好吃饭,吃完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席间,徐清盏和晚余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让晚余明天一切行动看他眼神行事。

说到这里又打趣道:“这么多年了,你还能看懂我的眼神吗?”

晚余白了他一眼:“放心好了,再过一百年我也能看懂。”

徐清盏哈哈大笑,笑得眼睛都弯起来。

晚余看到他眼尾的纹路,不由得鼻子一酸。

原来他也逃不过岁月的摧折。

他们谁都逃不过。

徐清盏临走前,又再三安抚晚余,叫她不用怕,有自己和沈长安在,明天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佑安一定会顺利登基。

晚余答应了他,等他走后,独自坐着出了好久的神,才把胡尽忠叫进来,叮嘱他明天一定稳住阵脚,不能出任何差错,若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抓紧时间去请教孙良言。

明天一过,他就要取代孙良言,成为御前太监第一人,陪伴新君站在金銮殿上。

胡尽忠以前做梦都想取代孙良言,却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梦想会以这样的方式实现。

激动兴奋的同时,又为自己当年干的那些缺德事感到惭愧,跪在地上给晚余磕头,请求她的原谅。

晚余说:“你若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替我好好的看顾新君,时刻提醒他做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不要把他往邪路上引,不要用你那些花花肠子来讨他欢心。

倘若……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他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你要做的是尽力劝阻,而不是投其所好,你能做到吗?”

“奴才能做到,奴才保证做到。”胡尽忠拍着胸脯保证,“娘娘放心,奴才早就改过自新了,奴才一定会把殿下往正路上引,奴才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辅佐殿下成为一代明君。”

晚余嗯了一声:“你的话我记下了,希望你说到做到,你若说一套做一套,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胡尽忠连声应是:“奴才要是做得不好,不须娘娘动手,奴才自个以死谢罪。”

晚余见好就收,抬手叫他平身,问佑安和梨月现在何处。

胡尽忠说:“殿下在乾清宫听皇上的教诲,公主在庄贵妃那里用晚膳,说晚上要和嘉华公主一起住。”

晚余很是无奈:“她先前说要和淑贵妃住,后来又说要和静安太妃住,怎么现在又要和嘉华住?”

胡尽忠笑道:“公主难得不认生,跟谁都聊得来,这样挺好的,娘娘随她去吧,奴才安排人照应着呢!”

晚余说好:“我这就去歇息了,你去乾清宫守着你主子吧,看着时辰,别让他们说得太晚,皇上不能熬夜,殿下明日也要早起。”

胡尽忠应声退下,吩咐守在外面的玉竹玉琴,云归和小文子好生服侍晚余歇息。

晚余回京没带紫苏和梅霜,胡尽忠想着她们几个和晚余相熟,就把她们调来伺候晚余。

晚余想起自己临走前答应梅霜,料理完这边的事,明年春天回甘州送她出嫁。

现在看来,恐怕是送不成了。

她暂时没精力想这件事,只能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做计较。

睡了约莫两三个时辰,不到四更天,晚余就被叫了起来,由尚宫局的女官服侍她梳洗上妆,换上太后的朝服,穿过交泰殿往乾清宫而去。

到了乾清宫,佑安也已经早早起床,换上了专为登基大典制作的十二章衮服,戴上了十二旒彩玉珠的冕冠,站在祁让床前,最后一次聆听他的训诫。

小小的少年,虽然极力保持着冷静,半掩在彩玉珠下的稚嫩面容,还是有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忐忑。

晚余也很紧张,走到床前,和他并肩而立。

祁让强撑着坐直身子,一手牵起晚余的手,一手牵起佑安的手,珍而重之地将佑安的手放在晚余手上,再用自己的双手,把母子二人的手紧紧包住,仿佛要将生命中最后的温度都传递给他们。

“晚余,从此刻起,朕便正式将佑安交托给你了,你要好好陪着他,教导他做个好皇帝,别让他和朕一样……”

“皇上!”晚余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及时出声打断了他。

祁让笑了笑,喘息道:“好,朕不说了,不说了,佑安将来肯定不会像朕,有你们这些人共同守护他,引导他,他肯定会成为一代明君的。”

“是的,他会的,皇上放心吧!”晚余笃定地说道。

祁让的手加重了力道,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亏欠:“有你在,朕没有不放心的,只是孩子太小,江山太重,以后你少不得要辛苦操持,殚精竭虑。”

晚余垂眸遮住眼底水光:“皇上无须多言,佑安也是我的孩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祁让点点头,唇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佑安的皇后人选,你要好好替他把关,既要人品端正,也要合他心意,待他大婚之日,你记得焚香告诉我一声,也好让我安心……”

一滴泪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

祁让的话戛然而止,抬头看向晚余。

晚余垂着眼,睫毛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蝴蝶翅膀。

祁让忙道:“好了,不说了,你们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说罢便松开了母子二人的手,示意胡尽忠领他们出去。

胡尽忠抬袖子擦了擦眼睛,对母子二人伸手作请:“娘娘,殿下,咱们走吧!”

晚余应了一声,和佑安一起拜别祁让,转身向外走去。

佑安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向祁让,红着眼睛叫他:“父皇,您要等儿臣回来。”

“好。”祁让摆手,“快去吧,父皇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