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白家宅子很清静。
到了七月十五这一日,一行人去了贡院参与补录。
如白景时说的一样,贡院里人山人海。
补录只考一天,出的题目并未多难,都是一些基础的题目。
陆启霖作为刷卷子选手,瞧一眼就有标准答案,写的那叫一个索然无味。
直到最后一题,他才露出笑容。
问的是若东临府连绵大雨,河道决堤,使得庄稼被淹,颗粒无收。倘若你是州县官,该如何应对,试陈三策。
别说是三策了,十策他都有。
不过略一思考,他就露出笑容,沉着下笔。
突遭大雨,当行三策。
一曰,赈灾放粮,救济百姓。
立刻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安抚受灾百姓,同时联系当地豪绅筹集粮食与钱银,妥善安置灾民......
二曰,上报朝廷,酌情赋税。
为受灾百姓请命,减免当年赋税,并且为他们申请种苗......
三曰,兴修水利,疏通河道。
身为父母官,应当以百姓为先,诸事皆应未雨绸缪......
他洋洋洒洒的写,远处巡查的申湛笑眯眯望着。
听说太子殿下去了北地后,就命人将这孩子接去了,显然是爱极了他的智谋。
看着一圈的考生,一个个还在拧眉斟酌该如何写对策,这孩子却是写的顺畅无比,对自己的答案充满信心。
果然是个肚子里有“货”的。
他捋了捋胡子。
看来,明年他会有一个半大小子新同僚了。
......
一日考完,陆启霖出了考场,等着大哥他们出来一起回家。
众考生陆陆续续踏出贡院,不少嘉安府的学子就与陆启霖打招呼。
“启霖,今日考的如何?”
“哎呦,你问咱们案首考得如何?于他而言,定是简简单单。”
“哈哈哈,也是。启霖,若我这次过了,你可否帮我看看文章?今次参与乡试者甚多,我这心里着实没底。”
“若兄台不嫌弃,我们可以多交流。”
“那我也来,启霖可莫要嫌我写的差。”
“不会,不会。一起交流,一起交流。”
陆启霖笑眯眯的应对着,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启霖。”
他回头一看,却是丰衡。
“丰大哥!你可来了,我们还说马上要考试了,却未见你人。”
白景时离开府城时,曾将省城的地址告诉过丰衡。
却没想到对方一直未曾上门,他们还以为他是不是路上耽搁了。
丰衡摆摆手,“此事说来话长,可别提了。”
嘴里虽这么说着,嘴里却是不停地吐槽,“我有一个族兄他晕船,一路上不停地吐吐吐,可把我一顿折腾......”
说到一半,丰衡闭了嘴,“启霖,我先回住所照料一下族兄,明日,我来寻你们说话。”
说着,朝他挥挥手,匆匆走了。
陆启霖拧眉。
丰衡平素可不是这个性子的,总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有些纠结该不该说?
略等了一会,陆启文他们出来了,一行人便回了住所。
考的都有些累,众人草草吃了顿,便早早休息了。
没想到,半夜却有人敲门。
“我要见白景时和陆启文。”
......
丰衡和陆启文交集不多。
听闻丰衡找白景时还要见自己,这令陆启文有些惊讶。
他披衣出门,遇到了早就等在路口的白景时。
“丰衡来了,我们一起见见。”
陆启文颔首,“也不知他发生了何事?”
白景时摇摇头,“我也不知,早先就将住址告知了他,他一直没来。”
他跟丰衡说过,若不嫌弃,考试时候可以住他家,但对方要和族兄一起,许是觉得叨扰就没来。
今日分明对启霖说明日拜访,不想今夜就等不及了,实在怪异。
丰衡在花厅里不停踱步。
见门外两人,焦急的脸上终是浮出一抹笑意。
“对不住,我遇到了一桩事,思来想去,觉得有必要知会你们一声。”
他说话的时候,却是本能的望着陆启文。
陆启文眸光一闪,道,“我和允和是至交,你与他是好友,我们自也是朋友,有什么话大可直言。”
“好。”
丰衡点头,随即拉着白景时站在门口这,“允和,此事干系甚大,你站在这里一边听一边望风。”
“好。”
白景时从他脸上看出了事态严重。
丰衡望着陆启文,“我与族兄来东临城时走的是水道,途中我族兄晕船严重,便在一个码头下了船,想着再找一艘大一点的船,大船行的平稳些。”
“不料换乘那一日,他不知怎的就不见了。正当我苦寻他之时,他突然浑身湿透来找我,说是不小心上错了另外的船,又不小心落下水。”
丰衡说到这里,顿住了。
陆启文问,“你族兄,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丰衡长叹一声,“他自那一日后就魂不守舍的,茶饭不思,夜里也总做噩梦,我带着他路上也寻医问药了,但就是没有好转。”
“梦里一直在喊,好多箱子,好多眼睛,好多人,委实唬人。”
说到这里,丰衡苦笑一声,“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赁屋子的大娘说他这情况不对,约莫是被魇住了,特意让我请了个道士给他看......”
他也是没招了。
看病的大夫说族兄没什么大碍,但族兄日日慌里慌张,连补录都参加不了,若是真病了,要他如何向族里人交代?
“今夜,族兄忽然告诉我,他是被吓到了。原来那一日换乘船只,他上错了船,那船的甲板上没人。
他本想去找人问问何时开船,不料却在船舱看见了几个摞起来的木箱。上头有洞,仔细一看,里面似乎有人。”
“他又惊又怕,却还是打开了箱子,果真瞧见躺了个人,还有气。”
“他慌慌张张想把人叫醒时,听见外头有人正抬着箱子进来,嘴里说什么这次多少多少人......族兄怕他们是人贩子,就从船窗那跳了下去……”
陆启文心头一动,“你族兄可有说,那箱子里躺着的,皆是青壮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