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的事是大事。

耀宗日理万机,宋谨央不确定他是否了解内情。

正想着入宫一趟,曹路派人来了。

“殿下,皇上请您入宫一趟。”

宋谨央不敢耽搁,当即起身入宫。

她跨进上书房,看到的是耀宗站在窗前孤寂的身影。

“父皇!”

宋谨央鼻子一酸,父皇老了!

鬓角都泛了白,面容亦苍老憔悴。

儿时父皇手把手教她练字的场景,涌现她眼前。

忍不住心中酸涩。

“央儿,”耀宗听到宋谨央的唤声,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但语气有些急,“波斯不日便入京,你准备好了?”

宋谨央以为耀宗是无法接受宋王欺瞒的事,才露出恍惚之色。

听说是波斯入京之事,暗算松了口气,安慰着说道。

“父皇,此事早就安排妥当!您就放一万个心!我身边还有您给的二十八星宿,怎么可能出事?”

耀宗近日总觉得心神不宁,见不到宋谨央,就担心得不得了。

“你还是早些入宫,爹也能放心!”

宋谨央红着眼眶笑道。

“好!女儿遵命!”

看到宋谨央俏皮的模样,耀宗的眼神更为柔和。

“你,长得像你娘!”

耀宗哽咽地说了一句。

宋谨央想到饿死在她眼前的娘亲,眼泪再也忍不住,齐刷刷地滑落。

耀宗慌乱极了,手足无措地安慰她。

“对不起,是爹的错,不该抛下你们,害你小小年纪便没了娘亲……”

宋谨央低低哭泣一阵,好不容易忍住哭意,水汪汪地眼睛注视着耀宗。

“爹,娘不怪您!娘说,您心怀天下,是成大事者!她,理解您,更为您高兴。”

耀宗的眼眶也红了。

紧紧地搂着宋谨央,像小时候一样,拍她的背哄着。

曹路偷偷抹着泪,耀宗的心结就是大公主母女。

如今父女俩把话说开了,心结应该是打开了。

等到二人冷静下来,他立刻命小太监打来热水,重新伺候着净了面。

宋谨央哭了一场,这么多年积压在心中的愤懑与不甘,像是顺着眼泪倾倒了出去。

心中,敞亮了许多。

两人重新坐定后,宋谨央说起了正事,禀报耀宗,自己查到灵州的真相。

耀宗本就觉得此事蹊跷,早就存着彻查的心思。

只是收到波斯入京的消息,因事涉宋谨央,这才乱了心神。

见宋谨央提起灵州,他立刻招来曹路,吩咐他悄悄派出东厂人手,暗访灵州。

曹路心一惊,瞥了眼宋谨央,不敢耽搁,领命而去。

皇上对大公主的宠信,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啊!

宋谨央回了府,立刻让阿留通知拉法蒂做好准备。

她并没有告诉耀宗全部计划,包括有人要以假乱真的事,她提都不敢提,生怕耀宗因为担心而搅和此事。

耀宗为大乾操碎了心,自己不想再让他担忧。

更何况,她十分自信,一定能彻底解决所有的问题。

她的眸光远眺隔壁武安侯府。

物尽其用!

前世崔承对她的态度,她依样画葫芦,一分不差地还回去!

白淑宜小产后,伤心欲绝。

好在侯夫人整日疯疯癫癫的,不仅理不了后宅,连人都认不清。

难得清醒过来,非得嚷嚷着要宋谨央伺候她。

“世子妃呢,让她来给我洗脚!”

“我要吃枣泥糕,让世子妃亲自做去。”

“我看上了一枚蝴蝶簪,让世子妃拿银子去买。”

……

下人因侯爷的吩咐,不敢怠慢,总是把消息递到她跟前。

她冷笑出声。

“侯夫人从不承认我是她媳妇,这些事哪里轮得到我来做?”

当场将下人轰了出去。

每每此时,她总是恶狠狠地盯着隔壁大公主附瞧。

眼里的怨毒之色连掩饰都不曾。

下人哄不住侯夫人,只能一碗一碗药灌下去。

侯夫人清醒的时辰就更少了。

白淑宜的院子,更冷清了。

柳枝替她不值。

但白淑宜并不介意。

只要计划成功,从此宋谨央的一切都是她的了。

想到这里,她的面上浮现诡异的笑容。

宋谨央独坐院中品茗,不论是孟家的事,还是波斯和亲之事,她早就做好了以不变应万变的准备。

刚刚喝了口热茶,福伯急匆匆前来禀报。

“殿下,白仲康求见。”

宋谨央一怔。

算了算时辰,此时再不出发去北疆,等到天寒地冻,恐怕就走不成了。

她了然地叫进白仲康。

果然,对方一见她,就“嗵”的一声跪下。

“主子,奴才求您恩准,批几日假。”

宋谨央假装不知,吩咐阿留。

“去,拿一百两银子来!”

白仲康惊得连连摆手,“主子,使不得,使不得!我有银子,您给的月例丰厚,足够了。”

“你如此慎重其事前来请假,定然家中出了大事,银子不愁多,带着防身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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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宋谨央这么说,白仲康感激地将银子收下。

“主子,我有个堂兄出了事,被流放北疆,我不放心他,怕他人单形只,熬不过这个冬日。”

白仲康一边说话,一边打量宋谨央的神色。

他怕主子忌讳,一般人不肯与判了罚的人家交往。

却见宋谨央眼皮都没抬,问都不问,这才长舒口气,打算告辞。

“让李正陪你走一趟!他脑子活络,曾经去过北疆,路径也熟。你们两个一路,也好做个伴。”

白仲康想了想,就没有拒绝。

磕了三个响头告辞后,本来还想去和白淑宜道个别。

但看着鼓鼓囊囊的衣襟,犹豫了一番还是离开了。

还是等见过白逐浪,有了他的近况再去见白淑宜吧。

李正得了宋谨央的消息。

立刻整装待发,同自家娘子道别。

“我陪仲康去北疆后,你等闲不必出屋子。若有急事,就先回岳父家暂住。”

上街雇了辆马车,同白仲康一起去了北疆。

他们不知道的是,随行的还有八个暗卫。

个个接到命令,务必破除白逐浪的一切阴谋诡计。

找到并带回白家所有的医书。

白仲康离开没几日,整个京城炸开了。

悄无声息的,灵州都指挥使举家老小被绑回京。

消息传到宋王府。

宋王当场砸了一只上好的鼻烟壶,脸色倏然发白。

“你说什么?谁被绑了?”

下人抖着身子,颤着声音,结结巴巴地答道:“灵州……都指挥使!!!”

“哎呀!”一声,宋王腾地站起身,晕眩感传来,慌忙伸出手,在空中乱抓一气。

下人赶紧上前扶住他。

却被他死死攥住手,疼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却不敢挣扎,不敢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