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还想再说话,却被常老太太狠狠扇了一巴掌。

“闭嘴!少胡言乱语!你侄女素来胆小,你休得污蔑她。

你啊,吃亏就吃亏在这张嘴上!”

说罢,立刻拉着常氏起身离开。

“夫人,叨扰了,告辞!”

不敢看淳阳的脸色,两人急匆匆离开了。

常氏一出门,便狠狠地甩开常老太太的手。

“母亲,您为什么不让我说?常娇那个小贱蹄子……”

“你还说?”

常老太太压低声音,紧张地四下里张望。

“常娇若是出事,头一个倒霉的是常家。你个混的,要我怎么说才明白?你是和娘家有仇吧?”

常氏翕了翕嘴,终于还是闭上了,满脸不甘地往前走。

常老太太想到刚才薛至的表现,脸色越发阴沉。

寻常人听到这话,要么痛恨造谣之人,要么暴怒怀疑妻子。

可他倒好,不怒不愤,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她狠狠地蹙了蹙眉。

常家,得另辟蹊径了,不能在一棵树上挂死。

说话间,门洞处有个小丫头,挥着手中的帕子,悄悄向她们招手,往东面指了指。

身后,孙姨娘一闪而过。

常老太太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外走。

出了二门上了轿,本该往西边去的,却命人往东边抬。

走了十来步,侧门“咔”的一声打开,两顶小轿悄无声息地抬了进去。

等常老太太下了轿,一眼便看到孙姨娘笑盈盈地站在不远处,冲她们屈膝行了一礼。

“常老太太,孙家太太,安好!我听说了孙太太的事,有一计,可助你消灾解难。”

常氏一听,眸光大亮。

连声问什么计策。

常老太太眯着眼,狐疑地打量着孙姨娘。

孙姨娘被皇后一道懿旨赶去了京外庵堂。

美其名曰:为丽贵人府中皇嗣祈福。

后来,还是被太师夫人救了回来。

许是庵堂的日子清苦,如今的孙姨娘老态毕现。

她脸上虽笑着,但眼底却无一丝笑意,全是刻骨的恨。

“孙太太若拉得下脸面,不妨亲去求一求镇国夫人。毕竟只有她,才在皇上跟前说得上话!”

常氏一听,便沉了脸。

让她去求那个老乞婆?

想得美!!!

孙姨娘像是知道她的想法,又凑进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常氏的眸光瞬间亮了。

常老太太却深感不妙。

孙姨娘的心思,她还看不出来?

不过是自己心里有气,无处可出,把常氏当剑使。

她看透了孙姨娘,自不肯多留,转身拉着常氏上了轿。

再三叮咛她,万不可听孙姨娘的怂恿,做下不可挽回的错事。

“你千万别上孙姨娘的当,她心思鬼着呢。”

两轿分开时,她补充了一句。

“你若当真想求人,去求一求太师夫人!”

太师夫人能驳宋谨央一次,定然能驳她第二次。

常氏面上答应,悄悄垂下眼帘,掩起目中的精光。

镇国夫人府。

礼部尚书杨秀同宋谨央寒暄了几句,立刻引入了正题。

“夫人,老夫前来有一事相求。”

宋谨央瞥了刘嬷嬷一眼,后者立刻带走了所有的下人,只留宋黎一人。

“杨大人但说无妨!”

“夫人,我已查实,那卫毅的确是靠本事考上的秀才。”

下一秒,却爆出惊人的消息。

“可他三次未中举,却是被人暗中替了。”

“你说什么?”

宋谨央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拔出萝卜带出泥。

没想到张秀才的事,竟引发一场大震动。

杨秀继续道。

“卫毅每次应试名落孙山,并非他成绩不佳,而是被人替换了成绩。

若不是这次将他历年参考的贡卷全部提出来比对,还发现不了问题。

贡卷上明明是他的名字,但公布名单上却没有他。”

也就是说,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而这个人……

“……只可能是礼部的人。”

杨秀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当初是谁登记科举名单?”

杨秀苦笑。

“是我!但我是照着送上来的名单,誊写一遍后,递给皇上。”

“最初是谁拟定的名单,却无法查证。”

杨秀惭愧:“此事的确是老夫疏忽了!”

以为一切按章办事,便没有多留心。

宋谨央摆摆手。

“有心算无心,防不胜防,他们总有办法。”

“找到是哪些人替了卫毅了吗?”

“找到了!”

杨秀从怀里掏出一纸公文,恭敬地递给了宋谨央后,起身一揖到底。

“还请夫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这便是他先来找镇国夫人的原因。

皇上暴怒的结果,是他承受不起的。

杨秀离开后,宋黎见宋谨央心事重重,正想开口劝导几句,宋谨央却抢先了一步。

“你可明白,皇上当初为何要将你安排在礼部?”

宋黎一怔,继而眸光一亮。

“皇上早知其中猫腻,苦于没有实证,贸贸然调查,会寒了臣子们的心!”

“娘,我明白了,此事我会小心求证。”

说话间,门上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来禀报。

“夫人,出大事了,有人到门前来闹事了。”

常氏,一卷破席,背负荆条,脱簪请罪。

“求镇国夫人高抬贵手,饶小妇人一命。小妇人上有老,下有小,实在离不得啊!”

她一边哭一边求,声声哀啼,闻之令人心酸。

周围人围着指指点点。

有人不明所以,询问出了何事?

“听说常氏说错了话,镇国夫人雷霆大怒,命人连夜赶赴扬州,买回千娇百媚的瘦马,一路吹吹打打,送到少保府上。”

“少保震怒,求皇上严惩罪魁祸首。不料皇上直接下口谕,命常氏去庵堂一年,为天下苍生祈福。”

不明所以的人听了,义愤填膺。

“镇国夫人忒不讲理!人家不过一句玩笑话,怎么就把人家往死里整呢?”

“当初薛将军的姨娘也是如此,借口为丽贵人肚中皇嗣祈福,被赶去庵堂。”

“我看,最该去庵堂的,应该是镇国夫人才对!她同夫和离、与子断亲,给大乾女子起了一个坏头,最该贬入庵堂。”

崇拜宋谨央的人一听不干了,立刻吹胡子瞪眼睛地反驳。

“怎么?只许男子三妻四妾,不许女子追求自由?什么歪理,也敢大庭广众下放毒?”

“你只看到常氏可怜,便认为错在镇国夫人。你怎知,不是常氏有错在先?”

“哼!镇国夫人犹如大乾的定海神针,怎么会错?分明是常氏活该!”

眼见两边要吵起来,有人立刻打圆场。

“常氏如今知道错了,镇国夫人应该会放她一马吧?”

众人将目光投到常氏身上。

褪了妆的脸,惨白一片。

长长的黑发里,不知何时夹杂着几缕白发,一身素服,显得人格外单薄。

孤零零地跪在府门前,瞧着可怜至极。

隔壁老宅听到动静,纷纷跑来看热闹。

崔咏恩不嫌事多,偷偷溜出来看热闹。

听到众人的议论,立刻深有同感地点头。

“就是啊,祖母才是该浸猪笼的人。”

突然,耳朵被人拎住,疼得她“哇”的一声叫出来。

“咏恩,花样描好了吗?又私自跑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

“娘,你放手,我马上回去描!”

说完,一溜烟跑进二门。

秦氏刚把下人叫回来,命人关上府门,秦五的脑袋突然冲出来,吓了她一跳。

“姐,姐夫回府了吗?说好的银两几时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