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桌面上扣放着的手机,此时不合时宜地剧烈震动着。

李仕山眉头微蹙,拿起了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吴守成。

按下通话键,市政府秘书长吴守成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尴尬和急促。

“李市长,抱歉打扰您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刚刚市长临时决定,下午三点整,召开市政府党组会议。”

“核心议题……是讨论明确各位副市长的工作分工调整,这就包括您的。”

“今天下午三点?”

李仕山微微迟疑了一下,又确认了一遍,抬眼扫向会议室墙上的挂钟。

现在已经十点四十了。

“是呀,市长要求......要求务必准时参加。”

吴守成说得有些结巴,语气里那份无奈和尴尬感觉都要顺着电波流淌过来。

李仕山心里冷哼一声,赵孝荣这逼绝对是故意的。

虽说现在谷山的路已经修好了,可是到保康至少也要三个多小时。

但这是理论时间。

意味着自己必须立刻动身,连午饭都只能在车上对付,还得祈祷路上别出任何幺蛾子才能勉强赶上!

赵肖荣这手“时间差”掐得可真特么的“漂亮”啊。

市政府党组会,缺席不得,这是铁打的规矩,也是赵孝荣堂而皇之地阳谋。

这是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入场,坐实一个“不守时”、“态度散漫”的名头。

李仕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爽,声音平静无波地对吴守成说道:“知道了,谢谢。”

吴守成那头明显松了口气,带着歉意道:“实在对不住,李市长,您……您路上千万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后,李仕山并没有着急动身,李仕山却没有立刻起身。他手指习惯性地摩挲起来。

短短的半分钟,李仕山看向了沈峰,“沈县长。”

“书记。”沈峰回应很是迅速。

他明白李仕山这是要火速赶回市里,临行前的部署至关重要。

“洪书记的指示和要求,立刻、全面、彻底落实。”

“全县范围内开展安全监督大检查,在座各位,每人分管一片,划分安全责任田。”

“你牵头,郝明同志全程监督!谁敢玩忽职守,阳奉阴违,直接免职。”

李仕山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具体方案,你们马上议定,我有急事去市里。”

“是!书记放心!” 沈峰和郝明同时应声,神情凛然。

交代完毕后,李仕山起身脚步带风地冲出了会议室,肖同将立马跟上,还不忘拿起李仕山放在桌上的记事本。

“同将,叫赵刚开三菱车,在楼下等我。”李仕山头也不回的说道,他知道肖同将肯定会跟过来。

“市长~”肖同将的声音紧跟在侧,带着急促,“刚才您接电话时,我已经发短信给赵刚了,他现在就在楼下候着。”

“好。”李仕山心中微定。这就是肖同将,心思缜密,行动力强,连他要用三菱车都提前想到了。

前天刚下过雪,路上湿滑,越野车更加稳妥一些。

李仕山走到楼下,刚坐进车里,赵刚就一脚油门,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窜了出去,强烈的推背感将李仕山死死按在座椅上。

窗外景物飞速模糊倒退,车速极快。

李仕山知道,肯定是肖同将交代了,自己时间比较急,他这才猛踩油门。

“赵哥~”李仕山大喊一声,提醒道:“压住速度,按正常速度开,安全第一。”

李仕山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补充道:“越是火烧眉毛,脚下越要踩稳!慌什么?!”

赵刚被这声喝令一激,瞬间清醒过来,冷汗刷地冒上后背。

谷山前天刚下过一场雪,虽然主干道清扫了,但难保背阴处或桥梁上没有暗冰,万一车速过快,出了事,可就全完蛋了。

想到后果,赵刚一阵后怕,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右脚缓缓松开油门。

李仕山见车速平稳地降了下来,这才放心下来。

这个时候,他可不会因为时间急迫失了智。

时间再紧,也不能拿命去赌。

一个会议迟到,顶多是让赵孝荣那老小子多得意片刻。

可若是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事……

李仕山眼底寒光一闪,那才是正中某些人下怀。

说不定,这本身就是连环计里的一环?

车内一时只剩下引擎的低吼和窗外呼啸的风声。

坐在副驾的肖同将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侧身,斟酌着开口。

“市长,市里……什么事这么急?”

作为书记大秘,掌握领导行程动态是他的本分。

“临时召开的市政府党组会。”李仕山言简意赅。

“明白了,市长。”肖同将点头。

李仕山再次听到“市长”这个称呼,却微微蹙了下眉。

从昨天回来开始,谷山县上上下下,见到他几乎都清一色地省去了姓氏,只喊“市长”。

这称呼乍一听,确实挺带劲的,就像自己真的是一市之长似的。

如今官场上,还流行把领导的职务往大了叫的习惯。

副县长叫县长,副书记叫书记。

可李仕山心里门儿清——这种【语言贿赂】的风气,要不得。

这种一时听得爽,被外面人知道,后患无穷的事情,绝对要杜绝。

该有的政治规矩必须要遵守。

别人遵不遵守他不管,自己这里肯定不行。

“同将~”李仕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告诫意味,“跟大家打个招呼,以后,要么叫我【书记】,要么规规矩矩叫李副市长。”

“【市长】这个称呼,到此为止,以后不准再出现!”

肖同将心头一凛,立刻从李仕山严肃的神情和语气中捕捉到了事情的敏感性,毫不犹豫地点头:“是,书记!我马上传达落实!”

李仕山伸手拿过车门储物格里的一罐可乐,“嗤啦”一声拉开拉环。

冰凉的褐色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阵刺激性的清醒。

“同将,”李仕山再次开口,“你现在是委办主任了,担子重。联络员的位置,得尽快找人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