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佑泽静静地看着她,少顷,勾了个轻佻的笑:
“这话,还真像你爹说的。”
“我不太清楚爸爸的事。”
言卿不予置否,
“等看过梁伯伯的U盘再说。”
按孟佑泽的说法,爸爸反对利用liora达成永生目的……可他又主导了人体实验。
人总是会变的。
或许……爸爸也是在为过去的错误买单?
不,如果是这样,梁俞年不可能会那么说。
……
“你这孩子,脑子还挺灵光。”
孟佑泽点点头,
“可惜,有些过于灵光了。”
“……”
“天才和疯子,往往只有一墙之隔。”
他双手抱胸,
“你得控制一下自己,不要突破两者之间的界限。”
“……”
言卿沉默几秒,
“我会去看心理医生的。”
“心理医生?”
孟佑泽被逗乐了,
“一个心理医生,起码应该比自己的病人聪明吧?你上哪儿找心理医生去。”
“梁伯伯或许是很好的选择。”
言卿声音很低,
“可惜他不在了。”
孟佑泽摇了摇头,
“错了。梁俞年帮不了你——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
言卿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不过,这也怪不得你。”
孟佑泽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转回到言卿身上,
“待会儿特蕾莎送药来,你记得吃。”
“药?”
“嗯呐。”
孟佑泽点点头,
“昨晚挺危险的,所以用了海格涅斯的药。特蕾莎又连夜出国取了一些。”
言卿很是疑惑。
“什么药?”
“压制liora对大脑刺激的药。Featherwit出品,质量可靠。”
孟佑泽解释道,
“我的从者也经历过改造,他需要定期服用。算你运气好。”
言卿想了想,“……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接触过liora?”
“我怎么知道?”
孟佑泽没好气地反问,
“对了,海格涅斯你见过吧?”
言卿点点头。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仆,沉默寡言,喜欢坐在餐厅发呆。
偶尔会仰起头冲特蕾莎笑笑。
“他是个哑巴,智力只有十岁。”
孟佑泽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会忠实地执行命令,身体素质也很不错。”
他顿了顿,
“我只培养了特蕾莎一名从者。至于海格涅斯……他是Featherwit分配的。正好我人手不够,就接收了。”
言卿还想问什么,孟佑泽却接起个电话。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皱了皱眉,
“知道了。马上来。”
随后,冲言卿说道,
“你脚崴得太狠了,多养几天再说吧。”
……
孟佑泽走后不久,一个医生进来给言卿按摩脚踝。
痛感将她的思绪扯回了前一晚。
记忆依旧混乱而模糊。
她在逃离傅妄烬,后来撞上了宁恪……最后,云珀和云琛似乎也来了。
言卿只记得自己在哭、尖叫……打破了傅妄烬的头,流了好多血。
脑袋隐隐作痛。
“宁恪哥,你记得昨晚我做了什么吗?”
宁恪想了想,如实道来。
“……”
言卿闭上眼,顺着记忆缓缓往前追索。
哦,对……她被沈自容说动了,所以去找他求情。
那个穿酒红色长裙的女人……
还有,久违而狂热的亲密。
忽然,言卿感到痛苦。
为什么要跟这种人产生纠葛?
就好像……她背叛了疼爱她的爸爸。
该怨傅妄烬吗?
不,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从来没有改变过。
怪只怪她,还不够聪明,看不透人心的复杂。
如果她够聪明,就应该在看到云璃跟他在一起时,果断抽身。
而不是纠纠缠缠、分分合合。
他是爸爸的受害者没错,可是爱、恨、愧疚,从来都不能互相抵消。
言卿能狠下心对付云璃,甚至突破底线、决心杀了她……却做不到对付身为同伙的傅妄烬。
明明,他一次又一次地纵容云璃……这还算没有感情吗?
不,她为什么要计较他们之间有没有感情?
那爸爸妈妈算什么?
言卿的情绪即将爆发。
心底一直有个声音挑动她的神经:
“为什么你这么蠢?”
……
“卿卿?”
宁恪的声音唤回她的理智,
“你还好吗?”
刚刚他看到言卿的脸都皱成了一团,担心她的精神状态,才开口打扰。
“……没事。”
言卿抽了抽鼻子,眼眶发红,
“宁恪哥,云璃她……逃了。我们得想办法……”
“嗯,我知道。”
宁恪点头,
“相信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一定会保护好言卿。
“……你能帮我杀了她吗?”
言卿的眼神近乎祈求,
“她是镜像人,心脏在右边,所以——”
“我会服从你的命令。”
宁恪沉声,
“尽我全力,至死方休。”
忽然,言卿像被一瓢凉水泼醒,她一把拽住宁恪的袖子,
“不,等等,我还没想好。”
她定定地看着宁恪的眼睛,
“单凭我们,还杀不了她。”
且不说云璃的踪迹未知,如果傅妄烬打定主意不让她死……
言卿毫无办法。
她也做不到让宁恪拿命去冒险。
不论从理性还是感性的角度。
从理性来说,宁恪是她的从者,百分百可靠,是她唯一可以动用的武力资源,不能被草率的消耗掉;
从感性的角度……宁恪是哥哥的使者,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岸边那个,海兽般的少年。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偌大的帝都,他们像是两粒尘埃,除了彼此,无人可以依靠。
“我不想失去你。”
言卿闭了闭眼,
“我一定要她偿命,但不是用你的去换。”
宁恪点点头,敛下目光。
……
晚间时候,特蕾莎带着“药”回来了。
依然是温柔优雅的大姐姐形象,甚至给言卿带了只安抚玩偶。
一只灰蓝色的小象。
“劳伦斯先生说,您也会成为Featherwit的一员,提前祝贺您。”
言卿吃过药,昏昏沉沉的感觉又来了。
她很快睡着了。
“小可怜。”
特蕾莎的指尖爱抚地滑过言卿的脸,
“你该好好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