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脸色骤变,闪电般出手,一把将如来焦香四溢的头颅从哪吒怀里夺了过来!
磅礴的生命之力如同开闸洪水,疯狂灌注到头颅之中。
肉眼可见的,焦黑的部分开始剥落,新的皮肉快速生长、弥合。
“佛祖!怎么样?没事吧?”陆渊的声音带着急切。这要是被哪吒啃一口,乐子就大了。
如来头颅在陆渊手中晃了晃,新生的皮肉还很娇嫩,他声音有些虚弱,甚至带着点奇异的无奈:
“无妨,无妨…就是脑子熟了大半,现在转圈儿有点儿困难…思考问题像在搅浆糊。”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陆渊,千万别再把我放回哪吒怀里了。
我这身皮肉骨头,对他这魔躯而言,现在就是天地间最顶级的‘大药’,诱惑力太大!他…忍不住的。”
“嘻嘻!”
哪吒凑了过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搓着小手,身体不自觉地往陆渊那边倾斜,眼睛死死黏在如来新长出的粉嫩皮肉上,哈喇子流得更欢了。
“如来爹爹!您看您这新肉肉长得多水灵啊!那…那烤熟掉下来的旧肉肉,反正也没用了,能不能…嘿嘿,让哪吒尝尝鲜?就尝一小口!解解馋!我保证不多吃!”
“哪吒!休得胡言!”
杨戬连忙喝道,第三只眼银光一闪,警惕地盯着哪吒,三尖两刃刀微微抬起,随时准备制止这混世小魔王的荒唐举动。
陆渊将如来头颅护得更紧,脸色沉了下来,眼中带着严厉:
“小哪吒,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佛祖为了点燃这五方火焰,舍弃金身,如今只剩一颗头颅维系意识,你竟还想啃食?”
“哎呀,爹爹!陆大哥!二哥!你们凶我干嘛?”哪吒委屈地扁着嘴,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退了小半步,眼睛还是忍不住瞟向如来:
“我就是…就是闻着太香了嘛!你们闻不到吗?这味道…简直勾魂夺魄!
我又没说现在吃佛祖爹爹的新脑袋…我说的是那些烤焦的、掉下来的旧肉渣子嘛!废物利用,多好!
佛祖爹爹,您慈悲为怀,舍身饲鹰的故事我都听过,喂喂我这可怜的小哪吒一点点肉渣,也算功德一件,对不?”
如来那颗新长好的脑袋在陆渊手中努力地转向哪吒,表情既无奈又带着一种奇特的包容。
新生的声带还有些沙哑:“小哪吒…舍身饲鹰,我割己肉喂鹰,以止杀伐,救鸽命。
你这…是想啃爹爹的肉解馋啊。
性质…不太一样。”他顿了顿,新生的眼皮眨了眨,似乎在适应光线,
“不过…这香气,或许…也是一种‘度化’?引动你的魔性,让你直面它,看清它…最终,降服它?
唉,我这脑子,一半是熟的,想不太明白…但你的定性不够,现在给你吃,只会让你魔性更深,沉沦更快。”
“切!小气!”哪吒撇撇嘴,悻悻地转过身去,抱着胳膊蹲在船尾,背对着众人,嘴里还在小声嘟囔:
“一点点焦肉渣子都不给…闻着香死个人…等我以后发达了,一定要去找金蝉子讨个胳膊回来。
用生机慢慢养着,顿顿吃烤佛陀肉!切得薄薄的,用三昧真火涮着吃…嘶溜…
后悔当年没有下去给猴子添一难。
早知道这么好吃,下去怎么也得从唐三藏屁股上炫下来半扇肉啊!亏了……吸溜吸溜…太亏了!”
陆渊和杨戬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一丝哭笑不得。带着这么个定时炸弹,前路真是步步惊心。
掉在地上的碎屑,直接被这神魔之船吞食,黑白相间的船上立即泛起金光。
内里有经文缭绕。
船体上原本泾渭分明的银骨与黑骨纹路骤然亮起!
那银骨,镀上了一层庄严厚重的暗金,无数细密微小的梵文如同活物般在骨纹深处浮现、流转,散发出大慈大悲、普度众生的佛韵。
那黑骨,哪吒魔臂所成,其上暴戾的暗红纹路被这突然涌入的佛力、熔炼,统合,佛魔一体,魔为佛用,化作船体上一道道粗犷而狰狞的暗金镶边!
整艘船,仿佛经历了一场由内而外的神圣锻打!
覆盖船底、隔绝冥河污秽的魔皮,此刻透出温润的玉色光泽,无数细微的佛门卍字符在皮下隐现,构成坚不可摧的屏障。
船身内以神魔血肉铺就的地毯,则升腾起淡淡的金色霞光,行走其上,如履云端,有抚慰神魂、安定心魔之效。
而那面以神皮撑起的主帆,更是迎风鼓荡,帆面不再是单调的银白,而是化作了浩瀚的星空图卷!
亿万星辰并非死物,而是无数被金桥接引、投入九天星河得以解脱的魂魄所遗留的感激与愿力。
它们在帆面上缓缓旋转、明灭,每一次闪烁,都洒下点点蕴含着解脱与希望的星辉,融入船体撑开的度化光域之中。
船头之上隐隐显化出一尊盘坐莲台、千手虚托的佛陀法相轮廓。
法相虽虚,却有无量梵音禅唱自虚空而生,与陆渊、杨戬的诵经声、与船帆星辰的辉光融为一体,化作一圈圈实质般的金色涟漪,无声无息却又沛然莫御地向着粘稠的冥河扩散开去!
渡厄金船!
此名如同烙印,瞬间出现在船上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好宝贝!”陆渊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这艘船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它已非简单的渡河工具,而是一件蕴含着无上度化伟力的佛门至宝、轮回方舟!
“阿弥陀佛…”如来仅存的头颅在陆渊手中发出欣慰的叹息,新生的眼眸注视着这艘以他血肉为引、神魔骨为基、众生愿力为帆的奇迹之船,
“此船当名‘度厄’,应劫而生,当行于苦海,度化沉沦。”
“嗷——!”
那巨大的怨灵鬼脸聚合体发出一声充满不甘与暴戾的尖啸,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沉,卷起滔天黑浪,裹挟着亿万未能解脱的怨灵卵泡,
如同崩塌的山岳,朝着刚刚完成蜕变的渡厄金船狠狠砸下!这是污秽冥河意志最后的疯狂反扑!
“定!”
陆渊立于船头,舌绽春雷!他不再诵经,而是将自身磅礴的生机与如海一般广阔的法力,毫无保留地注入脚下金船!
嗡——!
渡厄金船通体爆发出万丈佛光!
船头金焰中的佛陀虚影瞬间凝实一分,千手法印变幻,结无畏印、与愿印!
无数金色的“卍”字佛印如同实质的金砖,层层叠叠堆砌在船体光域之外!
轰隆!!!
污秽的怨灵巨浪狠狠拍在金色佛墙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心悸的湮灭与净化!
嗤嗤嗤——!
如同滚油泼雪!
那由纯粹怨念、死气、污秽生机构成的巨浪,在接触佛光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消融声!
构成浪涛的亿万怨灵虚影在金色佛光中剧烈扭曲、尖叫,它们身上的污秽黑气被飞速剥离、净化!
那些狰狞的面孔上,怨毒疯狂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解脱的茫然与安宁!
巨浪在佛光中崩解、消散!
而那巨大的鬼脸核心,在金色佛光的持续照耀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坚冰,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构成它的数百个扭曲胎儿面孔,一个接一个地变得平静、柔和,最终化作点点纯净的微光,脱离了污秽的粘合,汇入船帆那浩瀚的星河图卷之中!
哗啦啦……
失去了核心的统御,残存的怨灵浪潮如同失去了主心骨,轰然垮塌,重新融入粘稠的冥河。
河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幽绿卵泡不再疯狂涌向金船,反而像是畏惧圣光般,纷纷沉入更深的河底,或者远远地避开金船行驶的轨迹。
渡厄金船,如同劈开黑暗的剑与光,稳稳地行驶在通天冥河之上。
船帆星辉洒落,船身佛光普照,金焰禅唱回荡,所过之处,粘稠的河水自动向两侧分开,形成一条相对澄澈的水道。
水道边缘,无数未能被金桥接引、但被佛光安抚的怨灵虚影沉浮不定,它们不再攻击,不再哀嚎,只是静静地悬浮在船侧光域之外。
空洞的眼窝追随着那船帆上的点点星辉,仿佛在无声地祈祷,又像是在目送着这艘能带来解脱希望的方舟。
“嘶…好烫!”哪吒蹲在船尾,离那佛光最盛的区域稍远。
他龇牙咧嘴,魔躯本能地抗拒着这无孔不入的度化之力,皮肤上甚至冒出缕缕极淡的黑烟。
但他强忍着不适,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船帆上的星河,又偷偷瞄了一眼陆渊手中宝相庄严的如来头颅,咽了口唾沫,嘟囔道:
“爹爹的脑袋圆又圆,一口下去少半边!爹爹的脑袋香又香……吸溜吸溜……”
杨戬凝视着船体上那融合了神骨、魔骨、佛血、星魂的复杂纹路,沉声道:
“此船已成功德之宝,行于冥河,便是移动的净土,度化的灯塔。
佛祖血肉为引,成全了它。”
“苦海无边,此船便是岸。”如来头颅点头:“它当永行此河,接引沉沦魂魄,直至…此河干涸,幽冥重定。”
渡厄金船行于冥河,劈波斩浪,佛光星辉所至,污秽退散,怨灵俯首。
船帆之上,星河浩瀚,点点解脱星光洒落,将船身周围数十丈的粘稠冥河照得一片澄澈,宛如黑暗苦海中开辟出的净土通道。
陆渊立于船头,手中托着如来新生的头颅,源源不断的生机注入,维持其意识清醒。
杨戬持刀立于船中,天罚之眼扫视着光域之外沉浮的亿万幽影,警惕不减。
哪吒则蹲在船尾,离那佛光最炽盛处稍远,抱着胳膊,眼睛时不时瞟向陆渊手中的“香饽饽”,
喉结滚动,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吸溜”声,又强行扭开头,强迫自己去看船帆上流动的星河。
“佛爹,您这脑袋…新长出来的,真嫩啊…”哪吒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带着无比的遗憾,“比鸡蛋还滑,还白还嫩,看着就水灵…可惜,可惜了…”
如来头颅在陆渊掌心微微转动,新生的眼皮眨了眨,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和无奈:“小哪吒,再嫩也是你父的脑袋…忍住,降服心魔,亦是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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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个腿儿…”哪吒小声顶嘴,但终究没敢太大声,“我现在就想啃口肉…佛爹您当年割肉喂鹰,现在却不舍的分我点边角料,全便宜这艘破船了。
我保证不啃要害,就啃啃耳朵尖儿?”
渡厄金船速度极快,在这条被佛光星辉净化的通道中,仿佛不受冥河污秽重力的束缚。
船头金焰中的佛陀虚影虽淡,却散发着恒定而坚韧的度化之力,无声地抚慰着河道两侧沉浮的无数幽影。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唯有船帆上流转的星河,昭示着解脱魂魄的积累。
“这河究竟有多宽?就算是宽八百里,行船行了这么几天,到了现在也该到了。”杨戬皱着眉头说道。
此时此刻他向对面看,竟然依旧看不到任何的边界。
“苦海无边,该到的时候自然会到,现在他已经不是通天河,而是冥河,现在船行的有多远,咱们走的就有多远。
是好事儿,这是渡厄金船想要送我们一程。”
如来被锦斓袈裟包裹起来,仅有一张脸露在外面,一脸淡定的说道。
这船在水上又走了两个月,前方那沉凝如墨的黑暗,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
不再是纯粹的、吞噬一切的虚无,而是…多了一点极其遥远、极其黯淡的…光晕?
那光晕极其微小,在无垠的黑暗中几乎难以察觉,若非船上几人修为通玄,心神时刻紧绷,根本无法发现。
“看那边!”杨戬天罚之眼银芒暴涨,率先锁定了那点微光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有光!虽然极其微弱!”
陆渊和哪吒立刻凝神望去。
果然,在视线的尽头,在冥河的黑暗与更远处陆地深沉阴影的交界处,似乎有一点昏黄、黯淡,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光点,顽强地存在着。
那光芒并非佛光星辉的清冽,也非怨灵磷火的幽绿,而是一种…沉淀的、厚重的,带着泥土气息与草木清香的微光。
它太微弱了,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黑暗彻底吞没,却又无比坚韧地亮着,像一颗被深埋地底亿万年的琥珀,历经劫难,依旧内蕴光华。
“那是…”陆渊眉头微蹙,梦境之力悄然延伸,试图感知那光点的气息。
“原来到了万寿山五庄观了。”
如来头颅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镇元大仙的道场,如今不知道还剩下几分光景。”
“地仙之祖?镇元子?”
哪吒挠了挠头,暂时从“啃爹”的执念中挣脱出来,“这可是一位真正的大能,三清座上客,辈分高的吓人。”
“此乃玄天意志侵蚀下,最后几处未被完全污秽的‘净土’之一。”
如来缓缓道,新生的眼眸望向那点昏黄微光,带着一丝敬意:
“镇元子以地书为基,沟通地脉,以天地宝鉴结成大阵,护持道场,自成一方小乾坤,隔绝内外。
若论防御,举世无双。
那点灯火,便是大阵核心,亦是其道场不灭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