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主悬于被熔融琉璃化的宫殿废墟之上,周身流转着纯粹到令人窒息的白光。
祂的存在如同一个冰冷的奇点,吞噬着周围一切污秽与生机,也吞噬着声音与色彩。
女儿国在祂降世的余威中寂静燃烧,血肉巢穴化为焦炭,子母河蒸腾着污浊的雾气,曾经扭曲的“母体”们连同她们腹中的孽胎,早已在绝对的光明中化为飞灰。
陆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看看如来,这也是你的算计?
以大日之身诞下光明神主。好想法,好算计!
如来的气息也跌落至谷底,盘坐于地,袈裟盖住胸腹,面容平静无波,唯有那双佛眼深处,映照着那尊新生的、冰冷的光明神主,带着一种洞悉宿命的,深深的悲悯。
“送祂上去,”如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却清晰地在陆渊、杨戬、哪吒耳边响起:
“自我肉身毁灭以来,大日熄灭至今已千年也。今日我诞下光明,唯有送其登临九天,化身为日,
祂的光辉方能覆盖此界,彻底净化玄天污秽。
此乃祂降生之宿命,亦是能终结这东方浩土无尽孽障之法。”
陆渊点头,目光凝重地投向那团人形的纯粹光明。
祂似乎也在“看”着他,那漠然的目光不带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净化”意志。
陆渊能感觉到,祂在等待一个“桥梁”,一个能将祂送入被污秽天穹封锁的路径,没有感情,只有意志。
“神主,请!”
陆渊低喝一声,周身生死二气轰然爆发,不再是细丝或刀刃,而是化作两条交缠咆哮的巨龙。
一条漆黑如永夜,吞噬万物死寂;一条炽白如初生,蕴含无穷生机。
两条巨龙在他脚下盘旋升腾,构成一道直通天际的螺旋天梯!
光明神主没有言语,祂的身形微微一动,便踏上了那由生死二气构筑的阶梯。
祂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生死之气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很重,非常重!给陆渊的感觉就像是承着一座山,一座山河。
祂开始沿着天梯,向着那被污秽阴云笼罩的苍穹攀登。
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必然。
就在光明神主攀升至半空,即将触及那片污秽天幕时,
“吼——!!!”
“昂——!!!”
“唳——!!!”
“嘶——!!!”
……
震天动地的咆哮、嘶鸣、尖啸,骤然撕裂了天地间的死寂!
东方天穹,那原本被粘稠污秽云层覆盖的地方,猛地爆发出二十八团颜色各异、却同样散发着扭曲、堕落、狂暴气息的恐怖星光!
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貐!
二十八宿星君,昔日守护天界四方的神圣星官,此刻齐齐现身!
然而,祂们早已面目全非!
星光不再纯净,而是混杂着暗红的污血、蠕动的肉芽、扭曲的骨质增生!
祂们的神躯被玄天的污秽彻底侵蚀、改造:
有的龙躯腐烂,露出森森白骨,缠绕着腥臭的触须;
有的虎形凶兽,皮毛脱落,覆盖着流淌脓液的甲壳;
有的禽鸟星官,羽翼折断,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骨翼,燃烧着污秽的魔火;
有的星君人形尚存,但面目扭曲狰狞,皮肤下仿佛有万千虫豸在蠕动,眼中只有疯狂与毁灭!
祂们的气息连成一片,不再是星辰的浩瀚与神圣,而是化作了粘稠如实质的污秽魔域!
磅礴的星辰魔能混合着玄天的污秽本源,形成一张覆盖了整个东方天穹的巨网……星斗大阵
星网之上,更有九颗最为刺眼、也最为污浊的星辰猛然亮起,如同九颗腐烂流脓的巨大眼球,死死锁定在攀登天梯的光明神主和陆渊身上!
太阳星君……一只大公鸡,太阴星君……一个美丽的白骨骷髅。
计都星君、罗睺星君、太白金星、岁星、荧惑、辰星、镇星也都是各种各样,诡异莫名!
曾经的九曜星君,现在的九曜星魔。
祂们是星斗大阵的核心节点,力量远超寻常星宿。
九道颜色各异却同样污秽、蕴含着星辰本源之力的毁灭光柱,如同九条咆哮的魔龙,撕裂空间,率先轰向光明神主和祂脚下的生死天梯!
“玄天无上!我道永存!光明神主,此路不通!休想登天!”
二十八宿与九曜星魔的咆哮汇成一股毁灭性的精神冲击,震荡寰宇。
首当其冲的陆渊,瞬间感觉仿佛有亿万星辰压顶!
生死二气构筑的天梯剧烈震荡,发出刺耳的哀鸣,表面甚至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那九道污秽星光的冲击,蕴含着腐蚀法则、扭曲时空、污秽神魂的恐怖力量,让他气血翻腾,神魂如遭重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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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休想阻路!”
杨戬怒目圆睁,强压住体内尚未完全平复的创伤与虚弱,眉心天罚之眼怒睁到极致!
一道凝聚了他残余全部神力的银色雷矛,裹挟着破碎虚空之力,悍然迎向其中一道轰向天梯根基的污秽星光!
轰隆!!!!
雷火交迸,魔焰四溅!
杨戬的雷矛艰难地抵消了那道魔火,但他本人也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银血,倒飞而出,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还有小爷!”
哪吒虽虚弱,战意却已冲霄!他强行榨取刚刚恢复的一丝本源,将残存的暗金魔焰尽数灌注于火尖枪中,枪身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暗金流星,直刺另一道袭来的污秽星光!
嗤——!
魔焰与魔煞激烈碰撞、湮灭!
哪吒的火尖枪哀鸣一声,魔焰黯淡,他本人更是被反震之力震得虎口崩裂,单膝跪地,大口喘息,连站起的力气都几乎耗尽。
然而,这只是九道攻击中的两道!
另外七道污秽星光,依旧势不可挡地轰向光明神主和陆渊的天梯!
“陆兄!撑住!”
哪吒目眦欲裂,看着那七道毁天灭地的污秽星光即将吞没天梯,嘶声咆哮,却已无力再战!
陆渊脚下的生死天梯剧烈震颤,裂纹疯狂蔓延,他周身生死二气狂涌,如同怒海中的孤舟,硬抗着星斗大阵的滔天威压和七道污秽星光的锁定。
光明神主悬于天梯之上,漠然的目光扫过那七道毁灭洪流,周身纯净到极致的光辉微微波动,似乎准备硬撼。
但这七道攻击蕴含着九曜星魔的污秽本源,其力量远超之前的母巢之心,一旦硬接,不仅天梯必毁,祂自身也必然受创,登天之路一断,再想续起来,可就难了。
“各位,此时此刻还不来援,更待何时?”陆渊喊道:
“嗡——!”
一声仿佛来自亘古之初,又似响彻于众生心间的玄妙琴音,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星斗大阵的污秽魔域!
这琴音非金非石,非丝非竹,却带着一种梳理混沌、调和阴阳、定鼎乾坤的无上伟力!
琴音响起的刹那,那七道狂暴轰落的污秽星光,竟如同被无形的琴弦拨动,轨迹发生了极其细微却又至关重要的偏移!
嗤!嗤!嗤!嗤!……
七道毁灭光柱险之又险地擦着陆渊的生死天梯边缘掠过,将后方污秽的云层撕裂出巨大的空洞,却没有一道真正击中目标!
“是谁?!”
“胆敢扰乱玄天老爷的星斗大阵?!”
二十八宿与九曜星魔惊怒交加的咆哮震荡寰宇,污秽的星光疯狂扫视四方,寻找那琴音的源头。
陆渊压力骤减,猛地抬头,望向东方天际的尽头。
只见那被污秽星云笼罩的昏暗天幕边缘,一点清光如同破晓的晨星,骤然亮起。
光芒之中,一位身形颀长、气质古朴高远的身影踏空而来。
他身着简朴麻衣,长发披散,面容温润如玉,双眼开阖间仿佛倒映着宇宙星辰的生灭、山川河岳的变迁。
他的膝上,横亘着一架古朴的七弦琴,琴身非木非石,流淌着混沌初开般的鸿蒙气息。
他的手指刚刚从琴弦上拂过。
“大哥,别来无恙否?”陆渊笑着问道。
“二弟,些许时日不见,风采越发的浩荡了!”伏羲笑着跟陆渊打了一个招呼。
然后转头目光穿透层层污秽星云,直接落在二十八宿与九曜星魔身上,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响彻在每一个星魔的神魂深处:
“尔等星辰,本为天之华表,地之经纬,护持四极,运转造化。
今蒙昧污秽,失其本位,乱其纲常,不明天时,不守地利,不合人和。”
“此乃…乱序!”
“乱序者,当拨乱反正也!”
话音未落,伏羲修长的手指再次拂过七弦琴!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琴音,而是一曲恢弘磅礴、包罗万象的乐章骤然奏响!
“夫天地人伦,阴阳五行,八卦流转!”
琴音所及,那笼罩天穹、由二十八宿污秽星力构成的星斗大阵,猛地剧烈扭曲起来!
构成大阵基石的星辰轨迹、能量节点、生克流转,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梳理、矫正!
角木蛟的轨迹被强行拉回东方苍龙之宿位!
亢金龙的腐肉触须在琴音下寸寸断裂,被无形的力量压回星辰本体!
鬼金羊污秽的魔火骤然失控,反向灼烧自身!
翼火蛇的骨翼扭曲折断,发出痛苦的嘶鸣!
九曜星魔中,那如同腐烂大公鸡的太阳星君,其喷吐的污秽日芒猛地一滞,竟有瞬间的黯淡和紊乱!
“啊!我的星位!”
“轨迹…在偏移!”
“力量…失控了!”
二十八宿星魔与九曜星魔的惊怒吼叫中夹杂着难以置信的痛苦与混乱!
伏羲的琴音,直指星辰运转的本源秩序!
他以无上乐理沟通天地法则,强行拨正这些被污秽扭曲的星辰轨迹,让祂们紊乱的力量反噬自身,让那坚不可摧的星斗大阵出现了致命的破绽和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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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机会!”杨戬强提精神,天罚之眼捕捉到大阵瞬间的滞涩。
“就是现在!”哪吒也挣扎着想要站起。
然而,星斗大阵虽被伏羲琴音扰乱,但其根基仍在,污秽星力依旧磅礴。
九曜星魔更是凶威滔天,短暂的混乱后,更加疯狂的污秽魔能开始凝聚,准备发动更恐怖的攻击,同时分出一部分力量锁定伏羲,要将他这个“拨乱者”彻底撕碎!
“哼!区区琴音,也想逆天?!玄天之下,唯我独尊!伏羲,你们这些旧时代的渣子,就应该彻底寂灭!”
太阳星魔发出刺耳的尖啸,污秽的日轮光芒暴涨,一道比之前粗大数倍、蕴含极致污秽与灼热的魔光,混合着其他几道九曜魔光,撕裂混乱的星云,直扑伏羲!
伏羲神色依旧平静,指尖在琴弦上跳跃更快,一道道清音化作实质的八卦符文,如盾如壁,挡向那数道毁灭魔光。
但九曜合力,威能太过恐怖,八卦符文层层破碎,伏羲的身形也被震得微微一晃,显然压力巨大。
就在这关键时刻!又听有人来。
“呵呵呵…伏羲道友,琴音虽妙,也需有人打扫庭院,方显清雅啊。”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带着浓浓调侃意味的笑声,突兀地在战场下方响起。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星辰的咆哮与琴音的铮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女儿国那焦黑狼藉、遍地琉璃熔坑的大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鹿一鹤一老头。
鹿是梅花鹿,鹤是丹顶鹤,老头儿是头上长了一颗大肉桃的老头儿。
面色红润,脸上笑眯眯,手持蟠龙杖,正是前面曾经遇到过的南极仙翁。
“哈哈哈哈,不请自来,不请自来。诸位小友,久违了。”
“南极仙翁?你这老儿过来,算是哪一边儿的?”哪吒瞪大了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当然是过来帮忙的,如今这个模样,若是没有老夫帮忙,这一劫你们可不是那么容易过的。”南极仙翁捋着胡须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