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的夜色浓稠如墨。

唯有夏鲁奇画杆方天戟上的红缨在月光下泛着暗红,似凝固的血痂。

他单足蹬在一具运粮兵的尸体上,月牙戟刃斜挑着对方的铁盾,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与呼喊声。

“是岳飞他们?倒是来得比预想更快。”

喉结滚动间,他突然将方天戟舞得密不透风。

戟杆扫过之处,三名举盾的士兵竟连人带盾被掀翻在地。

“这运粮队我一人就可灭之,不用你等援手!”

夏鲁奇咬着牙嘶吼,额角青筋暴起如蚯蚓蠕动。

他单手持戟伫立在沙地上,只见眼前运粮队的士兵们组成盾阵,如同一堵厚实的铁墙横在他面前。

盾牌上绘制的狼头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幽光,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微微眯起眼睛,左右扫视战场,余光突然瞥见运粮队的领头将领躲在马车后。

那人眼神中闪烁着阴鸷,不时探出头来窥探战局。

“擒贼先擒王!”

夏鲁奇心中念头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故意大喝一声,方天戟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

戟杆横扫之处,两名运粮兵连人带盾被狠狠劈成两截,鲜血如喷泉般迸溅而出。

然而,他却没有继续乘胜追击。

反而脚步虚晃,装作力竭的样子,踉跄着向另一侧退去。

故意将后背毫无防备地暴露给敌人。

他的动作看似慌乱,实则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算计。

余光始终紧紧锁定着马车方向,等待着猎物落入陷阱。

运粮队的士兵们见状,在盾牌的掩护下缓缓向前推进,眼神中带着警惕与兴奋。

而马车后的领头将领果然中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猛地挥起手中的钢鞭,鞭梢在空中狠狠甩动,发出一声清脆的炸响。

“杀!”

随着这声令下,藏在粮车后的十余名弩手齐刷刷起身,手中的弩弓拉成满月。

弩箭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如同一条条等待出击的毒蛇。

破空声骤起。

密密麻麻的弩箭带着令人牙酸的尖啸声,如雨点般朝着夏鲁奇射来,那声势仿佛要将他瞬间吞噬。

夏鲁奇冷笑,腕子一抖,方天戟在空中划出半轮血色残阳。

铁戟与箭镞相撞迸发的火星,照亮了他眼底燃烧的战意。

“就这点伎俩?”

他大喝着将最后一支弩箭磕飞,靴底猛地蹬地腾空而起。

画杆方天戟脱手而出,月牙戟刃划破夜空,带着千钧之势直取那将领咽喉。

领头将领瞳孔骤缩,堪堪偏头躲过,戟刃擦着耳畔飞过,深深钉入身后土墙。

砖石崩裂的轰鸣中,飞溅的碎石在他脸上划出数道血痕。

“这小崽子,武艺倒是真厉害。”

将领抹去脸上血污,眼中闪过阴鸷的光。

他突然扔开手中钢鞭,噗通跪地时扬起大片沙尘。

“将军饶命!我等愿意投降!”

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恐惧。

身旁的运粮兵们见状也纷纷丢了兵器,膝盖砸在碎石上的闷响此起彼伏。

夏鲁奇大口喘息,看着眼前伏低的众人。

跪地乞降的运粮队将领,喉结上下滚动。

对方凌乱的鬓发间还沾着方才躲避戟刃时的墙灰,手中攥着的钢鞭已弃在三步开外,褶皱的衣袍随着急促喘息剧烈起伏 。

这般狼狈模样,倒真像极了走投无路的败军之将。

他当然知道兵不厌诈,可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刺激着他的神经。

岳飞他们快到了。

只要在援军赶来前拿下这支运粮队,就能证明自己单枪匹马也能扭转战局。

这么想着,他放松了紧绷的肌肉,却没注意到那将领藏在袖中的皮囊正在缓缓打开。

“既知悔改......”

夏鲁奇的话音未落,空气中突然泛起一阵诡异的嗡鸣。

特制的皮囊被捏爆的瞬间,混着狼毒草汁液的**砂呈扇形炸开。

粉末中暗红的毒晶在月光下流转,如同撒向人间的修罗业火。

这**砂由梁师都麾下西域巫医调配,细沙经剧毒浸泡七七四十九日,遇风即化。

不仅能瞬间遮蔽视线,吸入后更会麻痹人的神经,让人四肢发软。

漫天沙砾如潮水般涌来,夏鲁奇瞳孔骤缩。

他本能地抬手格挡,却惊觉方天戟方才掷出,此刻并不在手中。

毒砂钻进鼻腔的刹那,辛辣感直冲脑门,眼眶瞬间被灼得生疼。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试图睁眼寻找敌人方位。

可酸涩的泪水却不断涌出,模糊了整个世界。

耳中传来衣袂翻飞的声响,脖颈后的汗毛突然竖起

危险!

“去死!”

带着狞笑的暴喝在耳畔炸响。

淬毒的鞭梢如毒蛇吐信,倒刺划破夜空的瞬间,夏鲁奇侧身急闪。

可**砂的毒性已悄然发作,动作比平日慢了半拍,尖锐的倒刺还是狠狠扎进左肩。

剧痛顺着经脉炸开,他闷哼出声,温热的血顺着鞭身蜿蜒而下。

月光落在伤口处,竟泛着诡异的黑。

那鞭梢上的毒与**砂中的狼毒草互为呼应,瞬间在体内形成蚀骨之毒。

“蠢货!”

领头将领狞笑一声,脸上横肉随着扭曲的表情颤动。

“就算你武艺再高,在我的计谋面前,又有何用?”

他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钢鞭在空中划出挑衅的弧线,鞭梢上的倒刺还滴着夏鲁奇的血。

夏鲁奇半跪在地上,左眼被**砂灼得肿胀难睁,右眼也只能勉强眯出一道缝隙。

剧毒顺着伤口蔓延,半边身子已没了知觉。

方天戟脱手落在三步开外,戟杆上的红缨垂落如蔫了的血花。

然而,他微微颤动的耳尖却捕捉到了敌人嚣张的脚步声。

就在笑声最张狂的刹那,夏鲁奇陡然暴起。

他以膝盖为轴猛地扭转上身,右拳裹挟着全身仅剩的力气轰然挥出。

这一击毫无花哨,却精准如猎豹扑食,结结实实砸在将领的面门上。

骨骼碎裂声混着惨叫炸响,将领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口中的牙齿混着血水喷溅在沙地上,三颗带着血丝的臼齿还在月光下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