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顺达修车铺,涉嫌敲诈勒索。”
“报案人还在现场。”
“出发!”
云正言简意赅,拿起桌上的大檐帽扣在头上,帽檐下那双经历过两世沧桑的眼睛,再配上年轻的躯体…
云三狗子!
一往无前!
……
一辆蓝白涂装、引擎盖上喷着“公安”二字样的老式212吉普车,卷起一路尘土,朝着县城外疾驰而去。
车窗外,盛夏的田野郁郁葱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但车内气氛却有些凝重。
坐在后排的云正,面上正在闭目养神,脑海里却在飞速运转。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中,关于河源县这段时期的治安状况——似乎有个“痛点”!
与交通、与基层执法有关…
钱老六,索晓东…
这两个名字在前世…似乎也卷进过某个不大不小的风波来着?
可是具体是什么呢?
记忆如同蒙尘的胶片,一时难以清晰显影。
毕竟时间过去太久了,前世的四十五年 加上今生的五年,过去半百…整整五十年之久。
索晓东又和他虽然都是县公安局的,可又不是一个下级单位的!
但他隐约有种直觉,这次看似普通的警情…背后牵扯的藤蔓恐怕不简单。
胡书记和刘县长刚准备荣调,新领导又即将履新。
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点负面动静,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212吉普车拐下县道主路,沿着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又行驶了几百米。
一个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顺达补胎修车”的简陋棚屋出现在视野里。
棚屋前停着一辆沾满泥泞的军绿色212吉普车,左后轮胎瘪着。
车旁站着三个男人,衣着普通,却自有一股不同于普通村民或商贩的气质。
远远望去…
一个身材高大,国字脸,浓眉紧锁,目光沉稳如渊。(宁致远)
一个个头稍矮,体型微胖,脸上带着愠怒和焦虑。(陈良)
另一个则显得儒雅些,戴着眼镜,正低声与那高大男子交谈,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安)
棚屋门口,一个穿着油腻工装、满脸横肉的光头汉子。(钱老六)
正唾沫横飞地嚷嚷:“…一百块!”
“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老子给你补胎是手艺,耽误老子功夫是损失!”
“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个价!”
“不服?不服你去告啊!”
“我堂哥索晓东,河源县交警大队副大队长!”
“这路上撒钉子的多了去了,你抓得完?”
“识相的赶紧掏钱补胎!”
“一百块?”
“你这补的是金胎还是银胎?”
“简直是明抢!”
河源县新任县长陈良气得脸都气绿了!
本来自己这边都报警了,可是这黑店老板居然还是不依不饶,喋喋不休的在旁边骂骂咧咧的。
“这位老板,和气生财…”
“你这漫天要价,还威胁恐吓…恐怕这不是做生意之道啊。”
宁致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制止了想要继续理论的陈良。
目光平静地看着钱老六,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刚才选择报警,就是要看看,河源县的公安是什么样的货色!
到底是人民的卫士,还是某些人作威作福的帮凶。
就在钱老六被宁致远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正要再次抬出他堂哥的名头时…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蓝白警车一个利落的刹车,稳稳停在路边。
“警察来了!都老实点!”
王浪率先跳下车,动作迅捷,目光警惕地扫过现场。
程飞鹏紧随其后,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王凯则迅速拿出本子和笔。
云正最后推开车门,整理了一下警服,步履沉稳地走了下来。
他目光如炬,第一时间扫过现场!
瘪胎的吉普车!
嚣张豪横的店主!
一脸怒容和隐忍的“受害人”!
当他的目光,带着职业性的审视,逐一扫过那三个“受害人”的面孔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轰隆!
“我——靠!”
一声无声的惊雷在云正的灵魂深处炸响!
他那张因年轻而略显锐利、又因两世阅历而沉淀着地…远超年龄沉稳的脸庞。
——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擂动起来。
撞击着胸腔,发出只有他自己内心深处,才能听到的轰鸣声。
天爷嘞…
是天爷啊!
宁…宁致远…宁书记?!
后世电视新闻画面里,主席台上威严沉稳、一言九鼎的巨头!
那个在新闻里无数次出现,主持龙哥大局,最终登顶权力核心的伟岸身影?!
陈…陈良?!
后来执掌重要经济省份,以铁腕治理和务实发展闻名全国的封疆大吏,最终走入国府的奇男子?!
还有…**安!!!
老领导!
老书记**安!
那个前世在自己经历过耀区县爆炸大案之后一蹶不振之时!
力排众议,将自己提拔到关键岗位,改变了自己后半生命运的——贵人!
未来的,中原省省长!
这三位未来在龙国政坛顶破天、跺跺脚神州大地都要颤三颤的巨擘!
此刻…竟然如此真实地、毫无防备地站在自己面前?
就在这河源县郊外一个脏乱破败的黑修车铺门口?
以一个普通“被宰客”群众的身份?
巨大的震惊如同滔天巨浪,瞬间淹没了云正。
前世记忆的闸门被这股洪流猛烈冲开,无数画面碎片疯狂涌入脑海。
**安把自己叫到办公室里,那双眼眸之中温柔、认可、欣赏和重的眼神;
宁致远在万人大会上沉稳有力的声音;
陈良在魔都抗洪一线,亲力亲为,身先士卒的身影…
除去老领导**安之外,这些曾经只能在电视新闻上仰望的存在。
此刻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距离他不到十米!
他甚至能看清…宁致远中山装领口一丝不苟的褶皱。
看清陈良因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膛。
看清**安镜片后那双洞察一切、此刻却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睛!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警服衬衫,黏腻地贴在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