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楹楚待脸上的热意散去,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下面的父亲和兄长身上。
她看向站在父亲身后的白朝。
上一世她从枯井那儿被救回来后,兄长来接她时,脸色很是苍白。
后来她才得知因为她的失踪,大会暂停了。
兄长是因为大会没举办成功才脸色不好的吗……
想到这儿,江楹楚就心生愧疚。
都是因为她任性胡闹……
幸好这一世论剑大会如期举办了。
没有因为自己而拖延大会进程,也没有耽误父亲成为武林盟主。
但卯酉这一世怕是当不成武林盟主了……
江楹楚心里又开始纠结了起来。
一边是亲人,一边是恩人。
这盟主之位的得失好像都是因为她……
那等论剑大会之后,她一定尽力补偿卯酉。
慕南坐于下方,眼睛一直没有看过擂台上的情景,而是一直看向对面阁楼上的女子。
身旁的百草谷弟子瞅了瞅他:“之前便发现了,你是心悦于惊鸿山庄的江小姐吧?”
慕南回过神,没有否认。
百草谷弟子道:“怪不得……那个少庄主对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慕南冷声道:“我不在乎那个人的想法,若不是……”
慕南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若不是因为楹楚不愿……若是楹楚向他靠近一步,他不会管任何人的想法,不论用什么办法都会和楹楚在一起。
“……”
擂台上。
江义德还在谦虚的推脱着。
但是众人热情高涨,甚至有人将盟主令早早奉上,江义德实在盛情难却,最后长叹了一声,将手伸向了红布上的盟主令。
“承蒙各位的信任,既如此,那江某就暂将盟主令存于……”
“等等!”
远处一声厉喝打断了江义德的话。
全场安静了一瞬,全都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百草谷弟子也看了过去,忽然愣了下:“谷主?”
慕南转头看去,竟然真的是百草谷谷主。
“谷主不是说不来了吗?怎么又……”
百草谷弟子忽然拉了慕南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慎言。”
“……”慕南噤了声。
百草谷弟子担忧地看向谷主。
他们谷主脾气不好,此番来势汹汹,定然不会善了了……
江义德看到来者,脸色变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模样。
“寒月谷主,真的好久未见了,最近身体可好?”
景寒月冷笑一声:“江义德,别在这里跟我假惺惺的!”
江义德有些不解:“这……江某也不知怎么得罪了谷主?要不江某在这先给谷主赔个不是。”
有人看不下去:“寒月谷主,有什么事可以等到论剑大会之后再说,现下庄主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重要的事情?”景寒月柳眉一挑,“难道是当武林盟主吗?”
“正是。”
“呵呵,他配吗?”
“你!”
但是台上的江义德只是好脾气似的笑了下,没有一点动怒的迹象,手却在暗处挥了一下,指使着暗卫去想办法把人弄走。
景寒月扫视了一圈,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她这儿的时候,身子便往旁边让了一步。
“江义德,你可认得这人是谁?!”
一道瘦弱身影慢慢走上前来。
江义德瞳孔骤缩:“……”
……这女人怎么会逃出来?!
那道瘦弱身影披着厚重的披风,脸上还带着一层面纱,只走了几步,浑身便虚弱地摇摇晃晃,差点就要站不稳。
景寒月连忙小心地扶着她。
“我去给你搬张椅子来。”
女子却握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
江义德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紧握的掌心全是汗水。
“她是谁?”
场下之人奇怪问道。
这女子瘦得像纸片一样,仿佛风都能把她吹倒。
“她?”
景寒月看向众人:“你们所有人都见过她,现在居然不记得她?”
“谷主还是别卖关子了,这个女子若是有什么苦处就早些说吧,莫要耽误了论剑大会的正事。”
景寒月看向女子,见她点头,才伸手将她的面纱撩起。
场下众人看向女子,脸上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们是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啊。
景寒月为何要说他们都见过?
“这人……”
有眼睛厉害的人细细打量那女子模样,心中忽然升起一个猜测。
“这…难道……是沐烟儿?”
“什么?!”
周围人顿时一片哗然。
谁不认识这江湖第一美人沐烟儿?一支惊鸿舞名动江湖,就算砸进千金也想要欣赏一眼她的绝世舞姿。
沐烟儿惊艳了无数人,又让多少人一眼万年。
可现下这个眼窝深陷,形容枯槁的女子居然是沐烟儿……
所有人脑子里都是一个想法。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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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寒月毫不留情揭开了真相:“她就是沐春山庄沐烟儿。”
“什么……”
“怎会如此……”
这实在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沐春山庄曾经可是天下第一山庄啊。
沐春山庄是百年医药世家,兼修剑术,以独创的药剑之术闻名江湖。
但是沐氏夫妇在炼药时忽然走火入魔,暴毙而亡,后来因灵堂蜡烛歪斜,又导致整个山庄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曾经的第一山庄就这样没落了。
沐春山庄一朝没落,实在是令人扼腕惋惜。
而沐家除了药剑之术外,最有名的便是那沐家长女沐烟儿了。
但是随着沐春山庄的没落,这传说中的江湖第一美人也销声匿迹了,没人再见过她的踪影。
可是谁也没想到沐烟儿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这样一副模样。
这时,一阵风吹过,微微掀开了女子身上披风的一角。
有人一愣:“她的肚子……”
眼尖的人都能看到女子的腹部有些隆起。
“……”
慕寒月细心将披风给女子重新系好,才满面愤怒地看向江义德。
“烟儿如今这般模样,全拜这个姓江的所赐!”
“什么?!”
有人不相信:“谷主,你怕不是随便找了一个与沐烟儿相似的女子来故意砸场子的吧?”
“你们若是不信,就去江义德的松涛居看看里面藏了什么腌臜东西!”
“……”
江义德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旁边的一位掌门道:“不可能,我等都去过庄主的松涛居,里面什么都没有,更没有看到过沐姑娘。”
景寒月看向那个掌门:“你们真的都看完了?”
那人哑然:“这……”
他们确实只在外间看了看,毕竟是庄主的住所,怎么可能全都看一遍?
“你们现在就可以去看看是真是假,这姓江的现在还来不及让人把东西全都销毁掉。”
“……”
景寒月信誓旦旦的模样,让所有人都半信半疑起来。
景寒月开始加第二把火:“待你们看完松涛居内掩藏的秘密,就会发现沐春山庄的惨案也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景寒月!”江义德突然大喝一声。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互相看了看,神色各异。
江义德沉了沉气:“寒月谷主,因百草谷救人无数,我愿意敬你三分,但你也不能在此信口雌黄,如此污蔑于我!”
景寒月却没有接这道茬:“你现在是不敢让人去松涛居了?”
江义德沉默了:“……”
景寒月冷笑道:“都看到了吗?江庄主不敢了,他心虚了!”
“不是不敢,是没有必要。”
江义德叹了一口气:“我并未否认,何至于辛苦让大家都跑一趟?”
“什么?!”
景寒月愣了下:“你承认……”
“是!我承认是我把烟儿带走了。”
“……”
人群中不少人倒吸了口凉气,每个人的眼里都难掩惊诧。
“江庄主你……”
江义德满面愧疚与深情,慢慢走向景寒月身旁的女子。
“烟儿……”
沐烟儿的身子抖了抖,向景寒月身后躲去。
景寒月立刻护住沐烟儿,厉声警告道:“你别过来!”
江义德果真站在了原地,没再上前一步。
“寒月谷主,你和烟儿是手帕交,怎会不知道我与烟儿曾经的一段往事?”
“你……”
有人惊讶道:“难道庄主和沐姑娘曾经……”
“是。”
江义德坦荡道:“我与烟儿曾经相互爱慕,只是我年轻时身份低微,不想耽搁烟儿芳华,便主动切断了这份情意。”
“后来沐春山庄发生的事,大家也都清楚,我对烟儿的处境放心不下,便去寻到了她,将她养在了家中。”
“可是烟儿太过思念父母,日日以泪洗面,不吃不喝,身体也一天天拖累了下来。”
底下有一道女声愤愤道:“那你让现在的江夫人如何自处?!”
江义德叹道:“当时我已定下婚约,临时毁约会伤及柳家颜面,所以才没有解开婚约……而我又确实放心不下烟儿……”
“我确实混账,不是一个好丈夫,是我对不住韵儿。”
“可是烟儿如今身体实在不好,我真的没办法抛弃她……”
江义德深情地望向沐烟儿:“烟儿,若你不愿再待在我身边,我是愿意让你离开的。”
“……”
众人有些唏嘘。
没有人想到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的江庄主竟还在为儿女情长所困。
沐烟儿张了张唇,声音细弱:“你……”
江义德忽然冲上去抱住了沐烟儿,似是非常不舍:“烟儿……”
“你放开她!”
景寒月推开江义德,满面厌恶道:“道貌岸然!嘴上说着舍不得,却让她怀了你的孩子!”
江义德没有否认:“这件事我一定会负责的,可一切都要看烟儿所想。”
“你能负责什么……”
景寒月突然卡了壳,她发现自己好像被江义德带偏了方向。
与这件事相比,江义德明明还做了更加恶劣的事情!
景寒月的思路又重新清晰起来:“你既然承认烟儿是被你所害,那沐春山庄那被火烧死的数百性命你又如何偿还?!”
江义德面露难色:“寒月谷主,此事与我毫无关系,我又为何要偿还那些人的性命?”
景寒月恨恨咬牙,真是无耻之徒!
“如若不是你做的,那你的松涛居内又为何摆满了属于沐春山庄的独门技法?!”
江义德直接否认:“不可能,松涛居只摆放了些闲散书籍,怎么可能会有其他门派的独门技法?”
“那这是什么?”
景寒月拿出一本半旧的秘籍。
“这《九转回春诀》是沐春山庄的独门绝学,就是从你的松涛居里拿出来的!”
景寒月冷声道:“避免有人又说是我故意栽赃陷害,那便让大家一起去看看松涛居那里是不是都是沐春山庄的武学孤本!”
“这……”
“是啊,庄主,若是要自证清白,也只能让大家一起去看一下了。”
江义德果断道:“可以,只要大家不嫌麻烦走一趟,松涛居的大门随时为大家敞开。”
景寒月心中古怪,这次竟然答应的如此干脆?
她担心江义德又有什么后手阴招,开始放下第三把火。
“好!江庄主既然大大方方,不怕被看,那你那把用血喂养的宝剑也能让大家看看吧?”
“……”
旁人迟疑道:“可是江庄主的孤鸿剑?”
景寒月道:“对!你们推举江义德为武林盟主,除了他装出来的这副样子,也还因为他的一手孤鸿剑意所向披靡吧?”
当上武林盟主最先的要求就是要以武服众。
江义德显然早就做到了这一点。
“他的孤鸿剑要以血浸养,才让他得了这一重宝,能打服你们这一帮人!”
“烟儿如此瘦弱,都是因为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放她的血喂剑!”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是啊,江庄主一个大男人也不至于用女子的血来养剑。”
“孤鸿剑是江庄主亲自打造而成,若是能吸食鲜血岂不是成了魔剑了?”
景寒月顿了一下:“烟儿自小在药香里长大,她的血也变得极为特殊,也有了特别的功效,这原本该是一个秘密,但现如今也不得不说出来。”
“因为江义德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才会故意接近烟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