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锣鼓巷95号院。
临近傍晚,秦淮茹正在水池边淘米。
周大妈坐在自家门口摘韭菜,李家媳妇在晾衣服,一派寻常的日常生活景象。
“秦淮茹!你给我出来!”
这一声清脆而带着怒气的女声,打破了院里的宁静。
于海棠穿着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列宁装,两条麻花辫甩在肩后。
肩上背着一个军绿色挎包,站在院当中,胸脯因激动而微微起伏。
秦淮茹手里的淘米盆差点打翻,慌忙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你……海棠妹子?
你、你怎么来了?”
周大妈第一个从屋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攥着把没摘完的韭菜:
“哟,这不是于家二丫头吗?
怎么这么大动静?”
秦淮茹听到这话,眼睛瞪大。
这时,后院传来开门声,傻柱一边用毛巾擦着手一边快步走出来:
“谁啊?吵吵什么呢?”一见是于海棠,他顿时愣住了:
“于干事?”
于海棠是轧钢厂宣传科的干事,傻柱在院里和食堂见过几次。
他只知道这姑娘能说会道,写的一手好文章,是厂里出了名的才女。
当初见她和许大茂搅和在一起时,他心里还有些可惜呢。
可今天她脸上没有平日的笑容,一双杏眼里满是怒火。
“何雨柱,没想到吧?”
于海棠冷笑一声:
“于莉是我堂姐。”
傻柱这才恍然大悟。
他在轧钢厂见过几次于海棠,却从没把她和于莉联系在一起。
秦淮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呀,原来还是于莉妹子的妹妹啊。
海棠妹子,要不……有话好好说,咱们先进屋坐……”
“不用!”
于海棠打断她,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我今天就在这说清楚。
秦淮茹,你一个寡妇,整天让傻柱帮你修这个修那个,安的什么心?”
秦淮茹眼圈一红:
“海棠妹子你……我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要不是实在没办法……”
“你少来这套!”
于海棠提高嗓门:
“厂里有补助,街道有帮扶,怎么就非得缠着傻柱不可?
我看你就是看不得他找对象!”
秦淮茹心里一慌,可是眼泪已经从眼里流了出来。
傻柱听不下去了,把毛巾往肩上一甩:“于海棠!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我跟于莉是性格不合,跟秦姐没关系!”
“性格不合?”
于海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抖开来:
“那我问你,这半个月来,你答应和我姐见面四次,有三次临时爽约。
第一次是要帮秦淮茹修水瓮,第二次是帮她去煤站拉煤。
第三次更可笑,说是要帮她去棒梗学校开家长会!
何雨柱,你什么时候成了贾家孩子的家长了?”
院里的邻居们开始窃窃私语。
周大妈在一边摇着头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油加醋道:
“要我说啊,淮茹确实该注意点影响。”
李家媳妇也小声附和:“可不是嘛,昨天我还看见傻柱帮她们家修炉子呢。”
秦淮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小孩子的叽叽喳喳。
“小姨姨!小姨姨!
我们来找你玩啦!”
王建军一手牵着快要飞起来的小靖雯,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菲菲和瑶瑶。
一行四人走进了院子。
三个小女孩都扎着羊角辫,穿着同样款式的花布衫,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
聂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早在偷看的聂文娟探出头来。
看见三个小外甥女,顿时眉开眼笑:“靖雯!菲菲!瑶瑶!”
可当她看清院里的阵仗,笑容立刻僵在脸上,赶紧把头缩回去。
聂母在她身后低声道:
“文娟,别看了,等你姐夫他们进来后赶紧把门关上!”
聂文娟却不肯,反而把门开大了些,好奇地往外张望。
王建军穿着一身整洁的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支钢笔。
他见到院里的情景,眉头微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依稀记得《情满四合院》里似乎有过类似的情节。
但具体细节已经模糊,而且对象好像不是秦淮茹和傻柱。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对这个大院的是是非非并不关心。
顶多就是看看热闹。
小靖雯拽着王建军的衣角,小声说:“爸爸,这个阿姨好凶啊。”
菲菲也踮着脚看热闹:“二叔,她们在吵架吗?”
瑶瑶则紧紧拉着王建军的手,怯生生地躲到他身后。
王建军紧接着就想绕开这是非之地,却被周大妈嚎了一嗓子。
“哟,王主任来啦!”周大妈这一嗓子,让院里瞬间安静了几分。
几个正吵嚷的人都下意识地朝王建军看来。
这一看,气势上就先弱了三分——
不为别的,就为王建军身上那身深蓝色中山装,还有胸前别着的那支英雄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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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身打扮在1967年的四九城,自有一套外人看不懂的门道。
秦淮茹最先低下头,不自觉地扯了扯自己洗得发白的工装衣角。
她一个寡妇人家,最怕的就是王建军这样穿中山装的干部。
那身衣服代表的不光是身份,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
傻柱倒是挺着脖子,可眼神也闪烁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撇。
他也有一套中山装,可怎么感觉就跟王建军这套不一样呢?
难道是差支笔的原因。
这么想着他看了看自己胸口,那一大片污渍显得格外显眼。
他在食堂颠大勺,整天一身油烟味。
站在王建军这身整洁的中山装面前,莫名就觉得自己矮了半头。
于海棠是宣传科的干事,按理说也是文化人。
可她今天穿着列宁装来吵架。
在王建军这身标准干部打扮面前,气势也不自觉地收敛了些。
为啥?
因为这身中山装穿得太讲究了——
不是新,是那种半新不旧的讲究。
领口袖口都磨得微微发白,可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
衣服明显洗过很多次,但熨烫得平平整整。
这分明是在告诉所有人:
我王建军是个讲究人,但绝不是那种穿新衣服的“资产阶级”。
最要命的是那支钢笔。
小靖雯也曾经问过他:“爸爸,你的钢笔怎么老是别在这儿啊?”
王建军低头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
心里却明镜似的——这支笔别的位置,是他琢磨了很久才定下的。
太高了显得轻浮,太低了显得邋遢。
就这个位置,正好在左上口袋的正中间,铜笔夹擦得锃亮。
这支笔是个信号。
一支,说明他是个能写会算的文化人;要是别两支,那就成了卖弄;
三支?
那简直就成了胡同口修笔的老头了。
这身行头往院里一站,就是一道无形的界线。
告诉所有人:
我王建军跟你们不是一路人,你们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别来沾我的边。
王建军这身中山装,就像个无声的警告,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收敛几分。
他是轧钢厂革命委员会主任,于海棠是宣传科干事。
两人在厂里也打过几次照面。
他朝于海棠点点头:“于干事,有什么事好好说。”
于海棠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王主任,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私事。”
王建军点点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有事好好说,别吓着孩子。”
他说着,牵紧三个孩子的手就往聂家走。
那身中山装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利落的线条,把一院的鸡飞狗跳都隔在了身后。
聂文娟早就等在门口,看见他们来了,赶紧开门。
王建军最后一个进屋,回头看了眼还在院里面面相觑的几个人,轻轻带上了门。
“二叔,他们为什么都怕你这身衣服啊?”菲菲好奇地问。
王建军脱下外套仔细挂好,这才露出点笑意:
“不是怕衣服,是怕衣服代表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东西,他没说。
有些道理,等孩子们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在这之前,他只要这身行头还能护得住她们平安喜乐,就够了。
门外,院子里的争吵声又响了起来,只是比刚才克制了不少。
于海棠见王建军走了后,重新转向秦淮茹,声音又冷了下来:
“我今天来就是要个说法。
我姐二十五了,相个亲不容易,你们这么搅和,对得起良心吗?”
傻柱气得直跺脚:
“于海棠!你别在这胡说!”
“我胡说?”
于海棠指着秦淮茹:
“那你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说,前天晚上是不是让傻柱去你家修水瓮了?
修到大晚上了才出来?
说出去你们俩也不怕丢人!”
秦淮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周大妈叹气道:
“淮茹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寡妇门前是非多,你确实该避避嫌。”
王建军把三个孩子往聂家屋里推:“别看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文娟,先带几个小家伙带进屋。”
聂文娟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拉着三个小外甥女进了屋。
但门依然留了条缝,几个小脑袋依旧挤在门缝边继续偷看。
还不时叽里呱啦讨论一下。
王建军:……
聂母在旁边好笑地看了一下。
随后让王建军进屋,交代聂文娟看好几个小家伙。
几个小家伙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看到聂文娟点头也是齐齐点头。
院子里面。
于海棠仍然坚定地对傻柱说:“何雨柱,今天我把话放在这儿。
你要是不想找对象就直说,别耽误别人青春。
要是还想找,就离某些人远点!”
傻柱一张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紧紧的,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易中海从后院匆匆赶来,见这阵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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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什么呢?
整个院子都听见了!
于家二丫头,你好歹是个厂里的干部,在院里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
“易大爷,您来得正好。”
于海棠朝易中海点点头:“今天就让院里的大伙评评理。
她秦淮茹一个寡妇。
整天缠着别的男人,搅和黄人家的相亲,还要不要脸了?”
秦淮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捂脸扭头就要往屋里跑。
“站住!”
于海棠喝道:“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菲菲从门缝里看见秦淮茹哭了,小声说:“那个阿姨哭得好伤心啊。”
瑶瑶也小声附和:
“她是不是被欺负了?”
聂文娟在她们头顶上说:“才不是呢,是她自己做错了事。”
三个小家伙看着外面闹作一团,说话声渐渐大了起来。
就连聂文娟都不知不觉参与了进来。
于海棠听到孩子们的议论,更加激动:
“你们看看,连孩子都觉得不对劲!秦淮茹,你就不能自重一点吗?”
傻柱猛地一拍身旁的槐树:“于海棠!你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
“你想怎么不客气?”
于海棠毫不退缩:
“打我?骂我?来啊!让大家都看看你何雨柱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大妈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道:“这位于同志啊,有话好好说。
要我说,淮茹确实不容易,她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
“这位大妈,谁容易了?”
于海棠打断她:
“我姐容易吗?我叔叔婶婶身体不好,我姐为了这个家,一直任劳任怨。
一直没想自己的终身大事。
现在她二十五了,好不容易相个亲,就被这么搅和黄了。
换谁谁能咽下这口气?”
这番话出口,院里的议论声更大了。不少人开始对于海棠表示同情。
聂母从屋里出来。
叹了口气,对聂文娟说:“丫丫,带孩子进屋吧,别吓着孩子。”
聂文娟点点头,正要带着三个孩子进屋,小靖雯却突然说:
“那个哭鼻子的阿姨,她的孩子会不会饿肚子啊?”
这话让院里的气氛顿时一滞。
秦淮茹的三个孩子——
棒梗、小当和槐花,此刻正躲在自家门后,惊恐地看着院中的争吵。
于海棠的脸色缓和了些,她朝着聂家大门那边说道:
“小朋友,阿姨不是要欺负人,是在讲道理。
每个人都有难处,但不能因为自己难就去破坏别人的幸福,你说对不对?”
小靖雯她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只有聂文娟一个大红脸。
她没想到她和几个小家伙说的话居然被于海棠听到了。
菲菲插嘴道:
“可是奶奶说要互相帮助。”
瑶瑶小声补充:“帮助别人是好事。”
聂文娟赶紧把三个孩子往屋里推:“走了走了,别掺和大人的事。”
她暗自摇头,几个小屁孩哪里懂得大人世界的复杂。
你们哟,小屁孩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