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水突然被抽干时,王面掌心的弋鸳泛起幽蓝微光。
巨兽胃壁像被扎破的气囊般剧烈收缩,黏滑的黏液顺着黑色鳞甲往下淌,
腐鱼内脏混合着铁锈味的腥气几乎要灌进鼻腔。
假面小队五人悬浮在半空中,蔷薇的光束扫过前方——那团被黏液包裹的人形轮廓终于显形。
"是个人!"旋涡的声音带着惊颤,他握着短刃的手背青筋凸起。
作为小队里最年轻的成员,此刻他护在月鬼身侧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
天平的机械义眼发出嗡鸣,扫描结果在视网膜上跳动:"生命体征微弱,胸口有锐器贯穿伤。"
他话音未落,蔷薇已经挥剑挑开黏在老人身上的黏液——那柄没入胸口三寸的短刀,
刀镡处雕刻的衔尾蛇图腾,与王面腰间的弋鸳分毫不差。
"队长?"月鬼的指尖掐进掌心,她盯着那柄刀,喉结动了动,
"这是......"
王面的拇指摩挲着自己腰间的刀鞘,幽蓝刀光在他眼底晃了晃:"未来的我。"
胃壁突然发出闷响,像是巨兽在吞咽。
旋涡的短刃"当"地磕在岩壁上:"未来?
您是说......您以后会成神?"他的尾音发颤,却藏不住眼底的兴奋——
整个镇魔司都在传,能掌控时间的存在离神位只差一步。
"成神?"王面低笑一声,刀光在掌心流转,
"不过是能在时间里多打几个转的暴徒。"
他转身时,身后的弋鸳与老人胸口的刀同时泛起共鸣,
"这柄刀是我第三次时间回溯前留下的。"
天平的义眼突然卡住半秒——这是他情绪波动的标志:"时间悖论呢?”
“如果现在的您遇到未来的您......"
"悖论?"王面的目光扫过众人,
"我这种回溯不是穿梭,是'覆盖'。"
他屈指弹了弹刀身,清响撞在黏滑的胃壁上,
"把已经发生的事揉碎重捏,但每捏一次,就得拿命来换。"
胃壁里的黏液突然开始凝固,像被抽走了所有水分。
月鬼后退半步,撞在蔷薇的剑鞘上。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换......多少?"
"第一次,十年。"王面的声音像浸在冰里,
"第二次,八年。"
死寂。
旋涡的短刃"当啷"掉在地上。
这个总爱开冷笑话的年轻人此刻眼眶发红,他突然冲过去抓住王面的手腕:"您疯了?
为了什么值得......"
"为了让你们活下来。"
王面反手按住他的后颈,力度不大却稳如铁钳,
"上一次回溯前,你们都死在兽潮里。"
胃壁再次收缩,这次带着细碎的震颤。
陈阳荣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浑浊的眼珠缓缓转过来,嘴角咧开不自然的弧度:"小友们......拔刀啊。"
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锈铁,
"拔了这刀,我带你们去看海......"
王面的瞳孔骤缩。
他反手抽出弋鸳,刀光在陈阳荣面前划出半圆:"旋涡,拖住他。"
"得嘞!"旋涡抹了把脸,突然咧嘴笑起来,短刃在指尖转了个花,
"老头,我给您讲个笑话?
上回我在青水城砍妖,那家伙非说自己是龙王三太子......"
他边说边绕到陈阳荣身侧,脚尖在地上点出细碎的节奏——这是他们约好的拖延信号。
王面的手掌按在陈阳荣额头上。
幽蓝光芒顺着指缝渗入老人皮肤,他的眉心渐渐沁出冷汗。
时间线在他意识里翻涌,像被狂风卷起的纸页:
二十年前渔村的血月、被钉在礁石上的孩童、巨兽瞳孔里的倒计时......
"队长?"月鬼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王面猛地收回手,弋鸳"呛"地入鞘。
他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却还能扯出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准备撤。"
"就这么走了?"蔷薇皱起眉,剑尖指向陈阳荣,
"那老东西......"
"他醒不了多久。"
王面转身走向胃壁出口,海水正顺着裂缝重新灌进来,"但有件事......"
他顿在阴影里,侧过脸时,半张脸隐在幽蓝刀光里,
"渔村的时间闭环,没那么简单。"
旋涡刚要开口,胃壁深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王面的脚步顿了顿,他摸了摸腰间的刀,声音轻得像叹息:"走。"
海水漫过脚腕时,陈阳荣的笑声突然炸响。
那声音混着黏液的腥气,裹着某种说不出的诡谲,顺着假面小队的后颈爬上来——
"他们不会信的......"
王面的手按在胃壁出口的岩壁上。
他能感觉到,巨兽的心跳正在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