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怀逸站在廊下等他们,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尤其落在江归砚只到陆淮临肩膀的身高上,忍不住轻笑一声,打趣道:“看来在飞舟上养得不错,精神头足得很。”
江归砚一听就想起昨晚被陆淮临“欺负”的事,还有师兄在场的尴尬场面,脸颊腾地一下红了,连忙低下头,含糊地应了声:“嗯。”
陆淮临看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站了半步,与江归砚拉开了些微距离,嘴上却接话道:“飞舟上安稳,倒是让他赖了不少床。”
“小孩子嘛,贪睡正常。”南宫怀逸也没多想,转身往楼梯口走,“走吧,我们下去。”
江归砚跟在后面,偷偷抬眼瞥了陆淮临一下,见他正低头看自己,连忙又把视线移开,耳根却悄悄红了。
陆淮临低笑一声,放慢脚步,与他并排走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晚上我去找你,别乱跑。”
江归砚抿了抿唇,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
“看来你的小弟子们已经到了。”南宫怀逸看着手里的传音符,笑着对江归砚说道。
“这么快?”江归砚有些意外,连忙拽住身旁的南宫怀逸和凌岳,急切地问:“师兄,来了几个?”
凌岳伸出手指,慢悠悠地数着:“一、二、三。”
江归砚脸上的惊讶瞬间凝固,他愣了愣,随即松了口气似的拍了拍胸口,自我安慰道:“三、三个啊……还好,还好。”
“三个……”江归砚低头认真琢磨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袖,小声嘀咕道,“辞云峰应该还够住。”
南宫怀逸看着他一脸郑重盘算的模样,像只认真囤粮的小松鼠,忍不住侧过身子,低低地笑了一声。
几人顺着白玉台阶落地,朝着云雾缭绕的主殿走去。沿途的仙门弟子见了他们,纷纷停下脚步,恭敬地拱手问好。
刚踏入主殿大门,一道青衫身影便迎面而来,正是南宫怀逸座下大弟子顾言礼。
他目光扫过众人,先是对着南宫怀逸行礼,随即依次看向凌岳、江归砚,最后落在陆淮临身上,礼貌地颔首:“师尊、五师叔、小师叔、陆公子。”
“嗯。”南宫怀逸微微颔首,语气沉稳地吩咐道,“你去把你其他几位师叔都叫来。另外,这次到的那些小弟子们,晚些时候也一并带过来见个面。”
“是,师尊。”顾言礼恭敬领命,又朝几人行了一礼,才转身快步离去,青衫下摆扫过光洁的地砖,带起一阵微风。
主殿内寂静下来,只余下殿外传来的隐约仙乐。江归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殿外,心里还在惦记着那三个新来的小弟子——也不知道他们心性如何,自己能不能教好他们。
陆淮临在他身边坐下,察觉到他的走神,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在想什么?”
江归砚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等下见了那些小弟子,该说些什么。”
陆淮临低笑:“顺其自然就好,你这般模样,他们只会怕你,不会敢调皮的。”
“我很凶吗?”江归砚不服气地抬眼。
“不凶,”陆淮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语气温柔,“但很可爱,他们会喜欢你的。”
江归砚被他说得脸颊一热,刚想反驳,殿外便传来了脚步声,显然是其他几位师叔到了。他连忙正襟危坐,收起了脸上的神色,摆出一副端庄的小师叔模样。
陆淮临看着他这副故作严肃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主殿之内,南宫怀逸居于主位,云述白、李重锦、林琼羽、凌岳、沐青梧、白若安、江归砚分坐左右两侧,陆淮临则挨着江归砚落座,八人神色各异,气氛随着南宫怀逸的话语渐渐沉凝。
“……楚修洁所设阵法之上,萦绕的并非寻常邪气,而是带着魔族特有的腥戾之气。”南宫怀逸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目光扫过众人,“此事非同小可,需得谨慎应对。”
座下几人皆是面色凝重,魔族二字,于仙界而言,已是近乎传说的存在,却又带着深入骨髓的忌惮。但他们却是神色复杂,似乎不愿多提。
唯有江归砚眨了眨眼,脸上带着几分困惑:“魔族?我还没见过……不过,他们跟那些邪魔不是一回事吧?总不会是话本子里写的那样,青面獠牙,以吸食灵气为生?”
这话一出,几位师兄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江归砚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解释:“藏经阁里近千年的典籍,几乎没有关于魔族的记载,我只翻到过几处零星提及的残页,故而有些好奇,随口一问。”
南宫怀逸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在扶手上轻叩两下,主殿四周的梁柱忽然泛起淡金色的光晕,一道无形的结界悄然升起,将殿内与外界彻底隔绝。
他看向几位师弟,最后目光落在陆淮临身上,沉声道:“魔族的由来,远比典籍记载的复杂。他们其实是受了诅咒的族群。”
“百年前,仙魔大战尚未爆发时,本君曾误入魔族禁地,在一处石壁上发现了残存的壁画。”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悠远,“魔族祖上曾因一时鲁莽,冒犯了神界的一位神只。那位神只的挚友怒不可遏,直接降下神罚,不仅牵连了整个魔族,连无辜的邪魔神也被卷入其中,怨气积聚千年,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处处与世间为敌。”
南宫怀逸话音未落,江归砚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片模糊的画面——似乎是云雾缭绕的神殿,又像是电光交织的虚空,画面快得抓不住,却有一个名字清晰地浮现在心头。
“降下神罚的是南乔。”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神界十二神之一,司掌世间雷霆。而被冒犯的那位神只,名唤霜商,司掌时间与空间。”
话一出口,江归砚自己都愣住了。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明白这些从未在典籍中见过的信息,为何会如此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