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重生后,她要夺了这江山 >  第705章 体面依旧

残阳如血,将沐瑶城的垛口染成一片殷红。杨德兴勒住马缰,玄色披风在晚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被靖军围困在空地上的端木磊,唇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笑意。

端木磊的银甲上沾着泥污,左臂的伤口渗出血迹,将青色衬里晕开一朵暗沉的花。他攥着腰间的佩剑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杨德兴,你我相识十载,难道连让我见公主一面的体面都没有?"

"端木将军稍安勿躁。" 杨德兴的声音平稳无波,马鞭在掌心轻轻敲着,"公主有令,眼下军务繁忙,暂不见客。" 他抬眼望向暮色中的沐瑶城,城楼上的宛军旗帜还在挣扎摇晃,"何况陈玄武将军已率部前往沐瑶城,想来此刻......"

"陈玄武?" 端木磊猛地抬头,额角青筋跳了跳,"他带了多少人?"

"不到三万。" 杨德兴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记重锤砸在端木磊心上,"公主特意吩咐,靖军入城后,绝不伤及百姓分毫。" 他拱手作揖,"公主还有要务缠身,端木将军,咱们改日再叙。"

"改日?" 端木磊气得胸腔发闷,一口血气直冲天灵盖。他望着杨德兴调转马头的背影,喉间嗬嗬作响,"等我沐瑶城的十万守军......"

"将军怕是忘了。" 杨德兴的声音从风中飘来,"您昨日偷袭前,已命沐瑶城守军倾巢而出接应,此刻城中怕是......"

马蹄声渐远,端木磊僵在原地,身后传来兵刃交接的脆响 —— 他麾下的宛军正被靖军分批缴械,铁镣拖地的声音在空地上此起彼伏。暮色四合时,一个背着药箱的靖军军医走到他面前,"杨将军吩咐,给您处理伤口。"

端木磊偏过头,看着军医解开他臂上的布条,碘伏触到皮肉的刺痛让他猛地一颤。远处的篝火渐渐亮起,映着他惨白的脸,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瓷像。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沐瑶城方向突然亮起一串烽火。守在帐外的亲兵掀开帘子,顾云芷正对着舆图上的红笔圈点,鸦青色的鬓发垂在素白的颈侧,一夜未眠的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

"公主,陈将军传来捷报。" 亲兵将密信呈上,"丑时三刻,与副将合力拿下沐瑶城,守军降者过半。"

顾云芷指尖划过舆图上 "沐瑶" 二字,抬眼望向帐外,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传令下去,卯时整队入城。" 她将密信凑到烛火上点燃,灰烬落在青铜炭盆里,"让李大夫带军医营先行,城中疫病要紧。"

二月初一的晨光穿透薄雾,沐瑶城的城门缓缓开启。顾云芷骑在纯白的战马上,银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红披风拂过青石板路,带起细碎的尘埃。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有人捧着陶罐递水,有人跪在地上哭喊着亲人的名字,直到看见靖军将士弯腰将他们扶起,才渐渐止住哭声。

"公主,当地知府已将府衙后院让出。" 陈玄武翻身下马,盔甲上还沾着箭簇划破的痕迹,"末将已带人搜查三遍,无异常。"

顾云芷颔首,目光扫过街角蜷缩的几个病患,他们裹着破旧的棉被,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让将士们按先前的法子分区安置病患,石灰和草药够不够?"

"足够支撑到李大夫他们接管。" 陈玄武低声道,"只是昨夜激战,不少弟兄累得站不住了......"

话音未落,街角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三十名靖军士兵背着药箱,正将病患抬上铺着稻草的板车,为首的士兵额角渗着汗珠,却依旧挺直着脊梁。顾云芷勒住马缰,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哭闹的孩童,忽然抬手按住陈玄武的胳膊,"让他们轮流歇息,莫要硬撑。"

伤兵营设在城西的废弃粮仓里,稻草铺就的地铺上躺满了伤员。顾云芷踩着木梯登上二楼,慕若尘紧随其后,玄色锦袍的下摆扫过梯级,带起一阵淡淡的松墨香。

"公主!" 守在梯口的士兵正要行礼,被顾云芷抬手按住。她顺着梁柱间的缝隙望去,角落里正围着一群新兵,一个缺了右耳的老兵正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 你们当是耍子?去年宛城之战,我亲眼见着前排的弟兄被削掉半个脑袋!" 老兵把缠着布条的耳朵凑过去,声音压得极低,"要我说,这仗打不打与咱们何干?当初被抓来当兵,如今换了个旗号,难不成就要把命搭上?"

一个圆脸新兵怯生生地问:"张大哥,那...... 那咱们真能跑?"

"傻小子,不会跑?" 老兵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等领了这伤兵的抚恤金,找个空子溜出城,寻个村子娶妻生子,不比在这儿挨刀子强?" 他忽然压低声音,往四周瞥了瞥,"再说了,咱们是宛人,她顾云芷是靖人,帮着外人打自家人,亏心不亏心?"

"可...... 可公主昨日救了我......" 另一个瘦高个新兵嗫嚅着,他左臂的箭伤还在渗血,"若不是她带人杀回来......"

"救你?那是为了让你接着替她卖命!" 老兵猛地拍了下他的后脑勺,"等打完这仗,她还能管你死活?"

"哦?那依张大哥之见,我该如何管他们死活?"

清冷的女声突然从背后传来,老兵的手僵在半空。他缓缓转头,看见顾云芷正倚着粮仓的木柱,银甲上的血渍在晨光中格外刺眼。新兵们 "唰" 地站起身,膝盖抖得像筛糠,圆脸新兵结结巴巴地喊:"公、公主......"

老兵的脸 "唰" 地褪成惨白,他猛地往地上一跪,膝盖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臣、草民有眼无珠!胡、胡言乱语!求公主饶命!" 他磕头如捣蒜,额角很快渗出血迹。

慕若尘站在顾云芷身侧,目光扫过那些垂着头的新兵。他们的军靴上还沾着城外的泥土,有几个袖口磨出了破洞,显然是刚被征入伍的壮丁。他看向顾云芷,见她指尖轻抚着腰间的玉佩,唇角竟噙着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