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枭就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他自然知道老爷子话里的意思。

燕时叙离家太久了,心不在燕家,甚至日后会成为燕家的威胁。

他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有这种想法的。

阿叙这孩子品行端正,他是相信自己儿子的。

老爷子注重子孙传承,但不代表他可以纵容有人骑到他的头上。

老爷子手段是狠厉决绝,可如果不决绝,怎么有魄力带着燕家成为港圈顶级豪门。

他点点头。

“儿子知道了。”

……

燕时叙安排着明日回新港的事宜。

他已经看出来了,老爷子非要强迫他回去,已经不仅仅是看中他能力,还是在防着他。

显然,他超出掌控,怕他将来走的更远,会对燕家不利。

所以现在急着把他叫回去,即便是背信契约也无所谓,就是想把他掌控起来。

京都的世家觉得新港燕家这种顶级豪门高不可攀,若是合作,不知道能给家族带来多大的收益…

可实际上,燕家不是不肯,也不是多么高不可攀,而是他们不敢。

他怕的是把京圈带起来之后没有能力压制,到那时,会有家族迅速崛起,能与他们平起平坐。

所以他们努力开拓海外市场,没有把手伸向京圈。

燕时叙手指在桌面上有规律的轻点,明里暗里都要多安排一些人。

明天可不只是他一个人回去,把她留下更不放心。

既然他们想要背弃合约,就没人能拦得住,知知说的对,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

夜悄然划过。

飞机穿过云层又降落。

只短短几个小时,新港到了。

路知欢怀了孕,最近嗜睡。

燕时叙很是喜欢亲力亲为的照顾她,可她总是很自立,难得的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宠着她。

没有将她吵醒,而是连人带毯子一起抱了起来。

燕时叙把路知欢整个人都包裹的很严实,生怕阳光刺到她的眼睛。

他这次回来的很高调,周围都是黑衣保镖。

他就这么抱着人下了飞机。

燕家的大管家来亲自接机,见此场景就想要上前,却被燕时叙一个眼神制止了。

大管家:!?

直到坐上车,燕时叙还一直看着怀里的人,眼神都没往车外瞥一眼。

原本他以为,这么多年没有回来的地方会触景生情。

结果并不,所有的心神都被怀里的人占据了。

大概走了一个小时的路程,燕家的庄园到了。

新港和京都不同,那里的顶级豪门要么住老宅,要么住独栋别墅。

这里更流行住在庄园。

而且每家庄园的面积都超大。

进了庄园,车子开了十几分钟才到燕赤枭所住的别墅。

燕母穿了一身深棕色旗袍,打扮的很温婉,站在别墅门口,看着停下的车辆,高兴的连忙上前。

“阿叙!”

车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毯子。

燕母疑惑?

燕时叙抬眸,看向多年未见的母亲,仿佛容颜未改,只有眼角多了些许皱纹。

他抱着路知欢站定,对着燕母微微弯腰,恭敬的叫了一声“母亲。”

燕母不知道这场景是怎么回事儿,来不及表达喜悦,也来不及感慨多年未见的心意。

只疑惑道,“这是?”

“我妻子。”燕时叙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时,眉宇间都是笑意,“昨晚应该是没休息好,我看她睡得挺沉,就没舍得叫醒。”

燕母:?

燕时叙不排除是有故意的成份!

反正这一次他回来,无论怎么做都会被挑刺,还不如放肆一些。

路知欢更是。

其实她在半路的时候就已经醒了,总这一个姿势待着有些不舒服,她动了动。

盖在头上的毯子滑落,她的脸庞露了出来。

“醒了?”燕时叙低头与她对视,音调微微上扬,听起来竟然带着一些诱哄。

“嗯。”路知欢嗓音淡淡,还带着一点儿鼻音,“老公,我们到了吗?”

燕母久久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路知欢扭头,才察觉到身旁的人,她惊呼,“老公,快放我下来。”

燕时叙弯腰把她放在地上,撤走了毯子。

路知欢一身米色雪纺透纱连衣裙,白色的马丁靴,清新淡雅的妆容配上法式公主头。

显得她气质独特,就像是漫画里扯出来的灵动少女一样。

在阳光的照射下,路知欢素白的小脸儿上,仿佛连一个毛孔都没有。

燕时叙身着一袭浅灰色三粒扣西装,立体剪裁,完美贴合肩线。肩宽腿长,比例完美。

两个人往那一站,简直是般配的不得了。

燕母有些看呆了!

燕时叙微微俯身向路知欢介绍,“这位是我的母亲。”

他又向燕母介绍路知欢,“母亲,这是我的妻子,路知欢。”

路知欢甜甜一笑,对着燕母微微鞠了一躬,“婆婆好。”

……

这一路的所有场景都被大管家如数的说给了老爷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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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

这么荒唐的行径,老爷子不仅没暴怒,反而平静的很。

“不用管,无论他们怎么做都不用管。”老爷子开口吩咐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倒要看看,阿叙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用意!

……

燕母太久没有见到儿子了,不管刚刚见面的时候是什么场景,她都能忽略,只想亲自下厨做一些拿手菜,给儿子吃。

燕时叙带着路知欢去了他曾经的房间。

房间里很干净,看得出来是有人经常打扫。

路知欢走到落地窗前的一个书桌旁,上面有一个相框,是燕时叙十几岁时候的照片。

路知欢拿了起来。

照片里的少年穿着白色校服短袖,怀里抱着橘色篮球。

十二三岁的骨相尚未展开,下颌线带着圆润的弧度,鼻尖沁着薄汗。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头上。

嘴角也牵动着极浅的弧度,还有若隐若现的小梨涡。

路知欢拿着相框和现在的燕时叙比对了一下,挑眉道,“原来小的时候就这么精致了,难怪长大了这么‘引人犯罪’。”

后面几个字她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笃笃笃!

门口的佣人一脸尴尬,显然是听见了路知欢刚刚的豪言壮语。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路知欢脸不红心不跳的问,“有事?”

佣人这才道,“回大少奶奶话,老爷回来了,说让大少爷去书房,他等呢!”

“知道了。”燕时叙脸上的笑意收敛,淡淡的回了一句。

他转头看着路知欢,“我去看看,你自己可以吗?”

“当然可以。”路知欢冲着他随意的摆摆手,又拿起了一个相册。

大概过了几分钟。

路知欢就把相册看完了,让996直播书房的场景。

父子俩的表情都很严肃。

火药味在空中碰撞,噼啪作响。

桌子上赫然摆着一份离婚协议书。

燕时叙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头也不抬,“我除了流淌着燕家的血脉,身上还有哪一样是燕家的东西?你又凭什么认为我还会听燕家的话!”

燕赤枭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着眼前的儿子,跟他不太像,他的眉眼更多的是像他的母亲。

他眼神划过燕时叙手上的戒指,“你也知道你身上淌着燕家的血?”

燕赤枭摘下了金丝边眼镜,揉了揉鼻梁,“你弟弟终究还年轻,需要有人帮衬。”

燕时叙眼眸变得深寒,他双手支在桌子上弯腰,眼眸直直的看着他的父亲。

一字一句,“十年前,你们放弃了我,而我,同样也放弃这个家了。”

燕赤枭拧着眉头,眼眸中的神色透着深深的不解,眼前的燕时叙和10年前的那个青葱少年重合了。

这句话,当年他也说过,十年,整整十年了。

他,一如往初。

十年前,他一无所有都能说出这番话,现在的他,更有底气。

等燕赤枭回过神的时候,燕时叙离开了。

路知欢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下了楼。

佣人说燕母做好饭就上楼了,她得重新梳洗一番才会下来,让她坐在沙发上稍等。

此时,燕时墨正好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路知欢。

一身青绿色的修身长裙,脊背挺直的倚靠在米白色绒面沙发上。

仅仅一个侧颜,让燕时墨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路知欢微微垂着头,素白的指尖捏着羊脂玉茶盖轻轻刮过浮沫,茶盖与茶盏相触发出了细碎的清响。

茶雾氤氲,让她的睫毛像蝶雨般颤啊颤的!

玉白的杯盏缓缓贴入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惬意的眯上眼睛。红唇湿润后,看着更加诱人了。

燕时墨轻轻走进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沙发上的人儿。

走近了,看的也更清晰了些。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莹白如雪,脸蛋儿精致,眉目如画,五官清晰。

越看越让人难以自制的沉迷,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诱人的果香。

不知道她是哪家小姐?

他忽而想起,前些日子母亲还说过他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有个女朋友了。

她还说有机会帮他看看。

难不成……

就在他想入非非之时,路知欢发现了他。

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直直的看向了他,脸上划过一抹诧异。

楼梯口传来响动。

燕时叙大踏步下了楼。

路知欢想放下茶杯,手一滑,茶水泼在了她的手背上。

“嘶!”

燕时叙:“小心…”

燕时墨:“小心……”

俩人同时开口。

燕时叙快步来到路知欢面前,一把抓过她的手,看到上头红了一片,急切道,“快来冲一下。”

“我没事儿,茶水已经没那么热了。”路知欢无奈道。

燕时墨诧异的看向二人。

“不行,快来用凉水冲一下。”

燕时叙不由分说地拉着路知欢去了最近的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把路知欢烫到有些发红的手放到水龙头底下冲着。

“老公,我真没事。”

燕时墨有些错愕的看到俩人从他面前走过。

老公?

原来她是燕时叙的新婚老婆。

他眼眸暗了暗,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这个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先属于他?

而自己就像是窃取者,总是得用尽各种办法,又争又抢才行。

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亲密,他抿紧了嘴唇。

路知欢一再保证真的不疼,燕时叙才放过她。

燕母走下来,看到燕时墨正站在楼下,连忙惊讶道,“阿墨,你回来了?”

“你快上去换身衣服,你哥回来了,妈妈做了你们爱吃的菜,晚上陪你哥喝点儿!”

“你嘴甜,多哄哄你哥。”

燕时墨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很快被掩去,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洗手间,提醒道,“妈,哥在这呢!”

燕时叙揽着路知欢的腰走了出来,显然刚刚的话他都听到了。

路知欢却装傻充愣,扭头对着燕时叙道,“老公,没想到你在家还是团宠,这么大的人了还得哄着你,羞不羞?”

燕母顿时有些尴尬。

正好燕赤枭走了下来,看了一眼路知欢,只淡淡的道,“用餐吧。”

一楼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珍馐美食,有好多菜都是燕时叙以前喜欢吃的。

燕母仿佛已经忘了刚刚的尴尬,给燕时叙夹了一块儿肥瘦相间的红烧肉。

“阿叙,以前你最爱吃这个了。”

路知欢忙把她自己的碗拿了起来,“婆婆您夹给我吧,阿叙现在并不喜欢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她笑的甜美无害,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让她这个多年未见的母亲心里有多痛。

燕母的手抖了一下,那块儿红烧肉掉进了路知欢的碗里。

“好。”燕母的声音轻的仿佛听不见,心好像被撕裂了一个口子。

多年未见,阿叙不仅和她生分了,也终究是离了心。

“谢谢婆婆。”路知欢礼数很周到,她拿起筷子,夹起那块红烧肉刚刚送到嘴边,胃里就涌出一股恶心反胃的感觉。

想呕,但也忍住了。

燕时叙自然也感觉到了,他扭头看着路知欢,她很排斥吃这块红烧肉?

可能最近俩人吃的清淡,冷不丁吃这么油腻的她不习惯。

这种不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路知欢抿了抿嘴唇,打算一口吃掉算了。

“吃不下去就不要吃。”燕时叙也是强忍着呕吐感,赶忙把那块红烧肉放到了一旁,离两个人远远的。

燕赤枭啪的一下放下筷子,眼底翻涌着被忤逆的怒意,“ 就算你们要置气也要有个度,竟然还在我面前耍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他看着燕时叙的眼神中充满失望。

路知欢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推开椅子冲进了卫生间大吐特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