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北玄听完赢丽质这轻描淡写的良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

切了?切了可还行?

这话换个人说,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疯了。

可偏偏说这话的是赢丽质,一个笑起来明媚如花,心思却比谁都锋利的女人。

“你认真的?”

李北玄嘴角抽了抽,看向她的眼神都透着一丝怵意。

然而赢丽质没说话,只是笑。

眼波流转间,分明是“你觉得我不像认真的样子吗”的态度。

李北玄顿时头皮发麻。

可换个角度想,这主意看着疯,其实也不是没有逻辑。

把辩机阉了,第一眼看上去,确实是个一了百了的法子。

和尚嘛,反正也本该守戒。

动了凡心,自断根器,好像也合了“戒律清净”。

送回公主府,让高阳留个“柏拉图式”的情人,日后再怎么见面,谁还能挑出什么刺?

而房俊戴不戴帽子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甚至对于陛下来说,这种收场,也算不得太难堪。

既不用下令杀人,又能斩断流言,至于高阳公主嘛……

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李北玄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这种做法,看似果决利落,实则颇有后患。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辩机现在还只是嫌疑人。

坊间流言,终归只是流言。

没有石锤、没有人证、没有物证,连他们“共处一室”的记录都没有。

而如果一刀下去,把人给阉了,那就不是处理隐患,而是坐实罪名了。

到那时,房俊头上那绿帽子,怕是摘都摘不下来了。

其次,高阳公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要是真动了情,谁能保证她见到阉了的辩机后,会感谢你的“圆满”?

怕不是当场就要哭晕过去,转头就能去赢世民面前打滚……

“儿臣只想一个人好好念经,那该死的李北玄却残我良人之身……”

再来一句“若我不能得他完整之身,宁愿不做公主!”

那,事情可就真的大条了。

“哎……妞儿啊,要是万一哪天,陛下让你另嫁他人,然后把我切了,送去给你当陪嫁,你会怎么办?”

听到这里,赢丽质立刻柳眉倒竖:“我爹敢?!”

但此话一出,赢丽质顿时就噎住了。

李北玄见状,摇头轻叹:“所以啊,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这也不行吗?”

赢丽质抿了抿嘴,不知为何,对高阳颇有几分同情。

毕竟二人同为皇家公主,又都做出了一番离经叛道之事。

她和李北玄虽然过得也算坎坷,但到底守得云开见月明,现在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但高阳那边,想和有情人长相厮守,怎么就这么难呢?

看着赢丽质复杂的眼神,李北玄丝毫不规矩的捏了捏她的小包子,哼笑一声:“别拿辩机跟我比啊,他要是想跟高阳公主好,我看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把倭奴、突厥、波斯、大食什么的,随便选一个打下来,或者发明个蒸汽机,推动一下工业革命什么的……”

“去!”

赢丽质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

后两个她不太理解,但前一个她听懂了。

李北玄这分明是出了一个不可能的条件!

但转念一想,李北玄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

毕竟这个世道,身份门第天差地别。

想要打破枷锁、随心所欲地去爱,谈何容易?

辩机若真有本事,能凭一己之力打下一国,便也算得上是一大功臣。

到时候纵是皇帝,也要掂量掂量他的分量。

那时候别说娶一个公主,就算想封侯拜相,又有何难?

至于什么蒸汽机、工业革命……

赢丽质虽然一时半会儿听不明白,但隐约也能感受到,这一定是个足以改天换地的伟业。

可惜,辩机不是李北玄,没有他的脑袋,也没有他的命。

“确实是……没办法。”

赢丽质轻叹一声,对李北玄道:“你该怎么查怎么查吧,万一真查到什么,替高阳瞒着些,我回家一趟,劝劝我那妹妹。”

想了想后,赢丽质眨了眨眼,突然问:“你猜,房俊知不知道这件事?”

一听赢丽质这么问,李北玄也微微瞪大了眼睛。

是哦。

黄毛……不是,是秃头都出现了,苦主现在知道这茬儿吗?

“嘶,这我得想个法子问问。”

李北玄搓了搓下巴,感觉赢丽质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我侧面打听打听吧,看看房俊的态度。”

“他要是不知道,你别给他捅出去。”

“当然,你当你家小爷们儿傻吗?”

李北玄把赢丽质送上回娘家的马车,随后想了一下,决定再叫上哥几个,去几大佛寺闹上一场。

崔静斋做事雷厉风行。

不出三天,已经把宝林禅院、东华寺、善马寺等几大寺庙的账给清出来了。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一跳啊。

在这皇城根下,居然藏着这么多聚宝盆!

这些佛寺,看似清净无为,实则富得流油。

大到金身佛像、雕梁画栋,小到僧鞋僧袍、香火之物,皆是极尽奢华。

光是宝林禅院一处,名下土地就有三十余处,田亩数千,佃农上百。

每年进账,几乎可抵得上一座中等县城的税收。

更令人咋舌的是,这些收入,皆不在朝廷账册之中。

“寺庙免税”这条祖宗旧制,本是为了尊佛敬僧,护佑一方清修之地,不致被俗务所扰。

可到了如今,却早已变了味。

不少寺庙早已脱离了修行的本质,成了权贵的避风港、富商的藏金库。

甚至还有些心术不正者,打着出家人的幌子,行欺男霸女、敛财勾结之实。

“善马寺……居然还开茶楼酒肆,甚至在城西有座‘慈悲坊’,那不是……青楼?!”

李北玄翻阅账册,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看到“慈悲坊”这三个字的时候,牙关都咬紧了。

玛德。

前段时间马彼德还跟他说,他们麻豆会馆最近有个劲敌。

正是慈悲坊。

据说此地,主打的就是一个制服、禁忌……之类的噱头,比麻豆会馆的嘿丝都吸引人,弄得麻豆会馆的生意都差了不少。

该死的,这下不得不去整顿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