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声比风声还粗。
孙悟空的指尖离布罗利的咽喉只有半寸，银辉淡得像将熄的烛。
布罗利的金气在周身翻涌，却不敢再进分毫，喉结滚动，像有石头卡在那里。
风突然定了。
沙粒悬在半空，岩层的裂痕不再蔓延，连两人急促的呼吸都像被冻住。
一个声音落下来，轻得像羽毛擦过水面：“该停了。”
孙悟空指尖一收，银辉彻底散了。布罗利猛地后退三步，金气撞在岩层上，炸出片火星，却没再扑上来。
维斯站在平原尽头，白衣在暮色里泛着光，身后跟着两个影子——高的瘦，矮的胖，都穿着黑斗篷，脸藏在阴影里。
“维斯？”孙悟空抹了把嘴角的血，笑了，“你怎么来了？”
维斯没说话，侧身让开一步。
他身后的空间像被打碎的镜子，裂开道缝，缝里钻出来个一个人。
紫袍，白裤，秃头圆脸，眼睛大得像两颗黑葡萄，胸前的“X”形图案在夕阳下闪着光。
是全王。
全王眨了眨眼，看了看地上的坑，又看了看孙悟空和布罗利，小奶音透着好奇：“你们在打架吗？”
随从上前一步，声音像闷雷：“全王大人问话，当如实回答。”
随从跟着颔首，声音尖细：“不得无礼。”
孙悟空赶紧摆手：“不是打架，是切磋。”
布罗利站在一旁，金气还没全退，盯着全王的眼神有点直，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全王没管他，径直走到裂开的岩层前，伸出小胖手摸了摸，指尖一碰，碎石突然自己拼了起来，像时光倒转。
他拍了拍手，转身对孙悟空说：“你们的力气很大。”
“还好啦。”孙悟空挠挠头。
“太大了。”全王突然噘起嘴，小瘦手往天上一指，“超级神龙说，你们向他许愿，让地球变硬了好多好多倍。”
孙悟空一愣：“超级神龙？我们许愿让地球结实点，免得总被打坏……”
“太结实了。”全王的声音低了下去，“超级龙珠不高兴了，里面的气变黑了，像坏掉的果子。”
随从沉声补充：“超级神龙承载过量神力，导致超级龙珠邪气化，已生‘星龙’之兆。”
另一位随从接道：“星龙一出，宇宙皆毁。”
空气里有血腥味。
孙悟空的手垂在身侧，指尖还残留着布罗利颈间的温度。
布罗利退到七步外，金气在他周身凝成雾，雾里的眼神一半是怒，一半是惑。
全王的小瘦手还指着天，圆眼睛眨了眨，突然问：“你们的神之力，还在吗？”
两个随从站在他身后，一样的黑斗篷，一样的沉默，只有衣摆被风掀起时，能看见里面深色的衣料。
孙悟空摸了摸胸口，那里曾有股暖流，像揣着颗小太阳——那是超赛神的力量。现在只剩空荡荡的热，像烧过的灰烬。
“在。”贝吉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硬得像石头，“怎么了？”
全王转身，小短腿在岩层上挪了两步，仰头看着他们，像在看三座山：“超级龙珠的黑气，要用神之力才能消。”
维斯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就像用清水洗墨渍，需得同源的力。”
布罗利突然往前走了一步，金气里的黑丝闪了闪：“我的破坏能量算不算？”
随从之一上前，声音不高不低，像敲在木头上：“破坏能量属毁灭之力，只会让黑气更烈。”
另一个随从接道：“唯有创造与守护之神的力量，可化邪祟。”
孙悟空笑了，摸了摸头：“也就是说，要把我们的超赛神力量给超级神龙？”
全王用力点头，小瘦手拍了拍：“对！给了他，黑气就没了，星龙也不会出来了。”
风卷着沙，打在脸上有点疼。
贝吉塔的拳头捏得咯咯响，指节泛白：“没了神之力，我们连超赛神都变不了。”
“变不了就变不了呗。”孙悟空说得轻描淡写，“以前没有超赛神，不也照样打架？”
“你懂什么！”贝吉塔的脸涨得通红，“那是我们超越赛亚人的证明！”
布罗利站在一旁，突然问：“给了力量，会怎么样？”
维斯叹了口气：“神之力离体，你们与神界的联系便会断绝。比鲁斯星，界王神界……都再去不了了。”
布罗利的金气猛地一沉，像被泼了盆冷水。他看了看远处比鲁斯星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泛着淡淡的紫，像块被遗忘的宝石。
全王看着他们，圆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你们……不愿意吗？”
没人说话。
沙粒又开始落，砸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岩层的裂痕里渗出点水汽，像在哭。
孙悟空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对着全王伸出手。
他的手心慢慢亮起红光，像团跳动的火焰——那是超赛神的力量，温暖，纯净，带着守护的意味。
“悟空！”贝吉塔低喝，声音里有怒意，也有别的什么。
孙悟空没回头，只是笑：“总不能让宇宙毁了吧？”
红光越来越亮，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最后凝成颗光球，悬浮在掌心。
他轻轻一推，光球飘向全王，像颗红色的星。
全王的小瘦手接住光球，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谢谢孙悟空。”
贝吉塔站在原地，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看着孙悟空掌心消失的红光，又看了看全王手里的光球，突然骂了句脏话，也伸出了手。
紫色的光从他身上涌出来，比孙悟空的红更烈，像团不肯驯服的火。
这光里裹着他的骄傲，他的不甘，还有那点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守护欲。
“哼，只是不想欠别人情。”他别过头，声音硬邦邦的。
紫色光球飘向全王，与红色光球撞在一起，没炸开，反而融成了颗紫红包裹的球，像颗双色糖果。
全王的眼睛笑得像弯月：“谢谢贝吉塔。”
现在，只剩布罗利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布罗利攥紧了拳，金气在他周身翻涌，又慢慢沉下去。
他看了看比鲁斯星的方向，又看了看全王手里的光球，突然抬头，对上比鲁斯的目光——不知何时，比鲁斯已经站在维斯身边，尾巴卷在爪子上，眼神复杂。
“我……”布罗利的声音有点哑，“我想留下。”
比鲁斯挑了挑眉：“留下？”
“嗯。”布罗利点头，金气里的黑丝突然变得清晰，“维斯说，我可以当下一代破坏神。”
孙悟空笑了：“那挺好啊，布罗利当破坏神，肯定很厉害。”
贝吉塔冷哼：“别给比鲁斯丢脸。”
布罗利的脸有点红，突然对着全王鞠了一躬：“我的力量，不能给超级神龙。但我会在比鲁斯星好好修行，将来守护宇宙。”
全王眨了眨眼，看了看比鲁斯。比鲁斯舔了舔爪子，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好吧。”全王捧着双色光球，往天上一抛，“那我就用这两颗球，去洗超级龙珠啦。”
光球冲上云霄，变成道虹，消失在云层里。
过了一会儿，维斯手里的水晶球亮了——球里的超级龙珠，黑色纹路正在慢慢褪去，像被清水洗过的墨。
“好了。”维斯笑了，“黑气散了。”
风突然变得很软，像春天的风。
孙悟空活动了活动手腕，试着聚气。
金色的光从他身上涌出来，却没了那层神圣的红，只是最普通的超级赛亚人形态。他笑了笑，也挺好。
贝吉塔也试了试，紫色的光同样少了那份神性，却更凝实，像块被打磨过的铁。
他哼了一声，没说话，眼神却松了些。
全王走到他们面前，仰着小脸：“你们不能去比鲁斯星了哦。”
“知道啦。”孙悟空笑得很灿烂，“我们在地球修行，一样厉害。”
贝吉塔别过头：“谁稀罕去那破星球。”
全王又看向布罗利，小胖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你要好好修行，将来保护大家。”
布罗利重重点头：“嗯。”
比鲁斯终于开口，声音懒洋洋的：“维斯，带他们下去。”
“是。”维斯对着孙悟空和贝吉塔做了个手势，“请吧。”
孙悟空和贝吉塔转身，往地球的方向走。
没了神之力，他们只能靠自己飞回去。
布罗利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孙悟空，贝吉塔，下次……我会变得更强。”
孙悟空回头，挥了挥手：“我们也是！”
贝吉塔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
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地平线。
全王叹了口气：“他们不会难过吗？”
比鲁斯舔了舔爪子：“赛亚人从不知道难过，只知道变强。”
布罗利望着地球的方向，金气里的黑丝越来越清晰：“我会记住他们的。”
维斯笑了：“那你更要好好修行，别让他们失望。”
全王被随从护着，走进了空间裂缝。裂缝合上，像从未出现过。
比鲁斯看了布罗利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去训练室。”
“是！”
布罗利应了一声，跟在比鲁斯身后，往比鲁斯星深处走去。
他的金气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光带，像条不肯认输的尾巴。
维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地球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风里，似乎还残留着孙悟空和贝吉塔的气息，像两颗落在尘埃里的星。
孙悟空和贝吉塔飞在返回地球的路上。
下面是无尽的云海，上面是璀璨的星空。
没了神之力，飞行的速度慢了很多，却能看清更多东西——比如云里藏着的流星，比如远处星系的光。
“喂，”贝吉塔突然开口，“回去之后，重力室加倍训练。”
“行啊。”孙悟空笑，“谁怕谁。”
“别以为我没了超赛神的力量，就会让你。”
“我也没指望你让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两只斗嘴的鸟，声音在云海里荡开，很远都能听见。
他们都没说，心里其实有点空。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但他们也都知道，这空会被填满的。
被训练的汗水，被新的挑战，被地球的风，被那些需要他们守护的人。
就像以前一样。
地球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像颗蓝色的宝石，在星海里闪着光。
孙悟空和贝吉塔降低高度，穿过云层，看到了熟悉的景象——龟仙屋的屋顶，胶囊公司的塔，还有远处武道馆的招牌。
“回来了啊。”克林站在武道馆门口，挥着手，“布尔玛说你们可能今天回来，做了好多吃的。”
悟饭和悟天也跑了出来，身后跟着琪琪，手里还拿着锅铲：“悟空，回来就赶紧洗手吃饭！”
孙悟空笑着答应，飞了过去。
贝吉塔落在地上，布尔玛已经跑了过来，对着他的胳膊捶了一下：“你还知道回来？探测器又坏了三个！”
“啰嗦。”贝吉塔别过头，嘴角却悄悄翘了一下。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串不会断的线。
远处的天空，比鲁斯星的方向已经看不见了，只有几颗亮星，还在固执地闪着光。
孙悟空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转身跟着琪琪往屋里走。
贝吉塔也被布尔玛拉着，往胶囊公司的方向走。
风里飘着饭菜的香，还有孩子们的笑。
没了神之力，没了去比鲁斯星的资格，好像也没那么糟。
毕竟，地球还在，他们还在，修行还在。
而修行，从来不止于神。
比鲁斯星的训练室里。
布罗利一拳砸在靶子上，靶子没碎，却凭空消失了——破坏能量的运用，越来越熟练了。
比鲁斯坐在旁边的石台上，爪子里拿着块烤肉，看着他训练，尾巴偶尔晃一下。
“太慢。”比鲁斯说，“破坏神的速度，要比光还快。”
布罗利没说话，只是更快地挥拳。金气里的黑丝越来越密，像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训练室。
他想起孙悟空的笑，想起贝吉塔的冷哼，想起他们消失在天际的背影。
总有一天，他会变强。强到能守护这个宇宙，强到能再和他们切磋。
到那时，他会告诉他们：看，我做到了。
训练室的门开着，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比鲁斯星特有的味道。
武道会的欢呼声还没散。
孙悟空站在擂台上，看着对面的少年。少年皮肤黝黑，眼睛亮得像星星，身上还带着刚才对战的尘土——他叫欧布，是布欧的转世，拳头里藏着不输任何人的力量。
“你很强。”孙悟空笑了，露出白牙，“想不想跟我去修行？”
欧布愣了愣，小手攥紧了武道服的衣角，用力点头：“想！”
台下的人还在喊着孙悟空的名字，悟饭、悟天、琪琪……一张张熟悉的脸在人群里晃。贝吉塔站在最前面，抱着胳膊，嘴角却悄悄扬着，像藏了颗糖。
孙悟空跳下台，拍了拍欧布的肩：“走了。”
“不等大家吗？”欧布仰头看他。
“不用。”孙悟空的气裹住两人，脚下的石板轻轻震动，“修行要趁早。”
他们往上飞，穿过武道会的顶棚，穿过云层。下面的欢呼声越来越远，像被风吹散的烟。
“我们去哪？”欧布的声音有点抖，是兴奋的。
“找个安静的地方。”孙悟空指着远处的山脉，那里的雪山顶上，云像，“先从基础的气感练起。”
欧布的眼睛更亮了，小手紧紧抓着孙悟空的衣角。
风从耳边过，带着山的味道，草的味道，还有阳光的味道。
孙悟空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抬头看了看天。天很蓝，像块刚洗过的布，云在上面飘，慢慢悠悠的。
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抱着悟饭，在云里飞。那时的天，好像也是这么蓝。
“你知道吗？”孙悟空忽然说，“气不只是用来打架的。”
“那还能用来做什么？”
“能听风，能看云，能感觉到花开，能知道远处的人在笑。”孙悟空的气轻轻散开，像水漫过石头，“就像现在，我们能感觉到下面的人还在热闹，能感觉到贝吉塔在跟悟饭说‘那小子还是这么急’。”
欧布闭上眼睛，小鼻子动了动，突然笑了：“我感觉到了！还有人在吃包子，很香！”
孙悟空也笑了，飞得更高了。
远处的山脉越来越近，雪山顶上的光像撒了把碎钻。
他们穿过最后一层云，阳光落在身上，暖得像被子。
“就在这里吧。”孙悟空停下，落在一块平整的雪地上。雪没到脚踝，咯吱咯吱响。
欧布学着他的样子站好，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现在开始吗？”
“不急。”孙悟空坐下来，雪在他身下慢慢化了，“先看看云。”
欧布也坐下来，托着腮。云在天上飘，一会儿像兔子，一会儿像龙，一会儿什么都不像，就那么悠悠地走。
“以前啊，”孙悟空看着云，声音轻轻的，“我总想着变强，打败这个，打败那个。后来才知道，最强的不是打赢谁，是能一直陪着想陪的人，做想做的事。”
欧布似懂非懂，却认真地点头。
孙悟空笑了，站起来，气在掌心转了转，是最普通的金色，却比任何时候都稳：“好了，开始吧。”
欧布也站起来，小脸上满是认真。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影子，一大一小，在雪地上慢慢动。风过，雪沫子飞起来，像撒了把星星。
远处的世界还在转，武道会的人该散了，琪琪该回家做饭了，贝吉塔该去重力室了……但这些好像都远了，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现在只有风，只有云，只有两个在雪地里修行的人。
孙悟空的拳挥出去，带着风，欧布的拳接上来，带着劲。气撞在一起，没炸开，只是让旁边的雪轻轻跳了跳。
“对，就这样。”孙悟空的声音在风里飘，“气要顺，像水一样……”
欧布的声音跟着响：“像水一样……”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被风吹向更高的山，更远的云。
故事好像到这里就结束了。
又好像，才刚刚开始。
毕竟，修行是没有尽头的。
就像这风，这云，这永远蓝着的天。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