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李母到了晚年,终究还是凑到一处搭伙过日子了。
李德军的继女大学毕业后进了互联网公司,成家后便接母亲过去帮忙带孩子,母女俩总算得以朝夕相伴。对此,李德军很是理解。
另一边,李母的小孙女毕业后留在了深市。也是这一年,那位退休的中学教师过世了,李母的日子骤然空落下来。
李德军看在眼里,便提出接她到首都同住。两人都快到古稀之年了,过往的磕碰计较早被岁月磨平,李母应了下来,搬来与他作伴。
说是组团养老也好,到了这年纪,终究还是彼此最知根知底。
纵然各有脾性,却都揣着份底线的善良。家中李爷爷、李奶奶尚且康健,自有保姆照料,倒不用他们费心。
至于那服装厂,李德军早几年便卖了,手里握着一笔厚实的积蓄,足够安度晚年。
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也心疼大儿子,却实在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李彪的能力根本撑不起服装厂的管理,何况生意本就越发难做。
如今手里有钱有闲,有保姆打理日常,还有医生定期上门检查调理,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反倒到了老年,两人添了几分恩爱,一起出门锻炼、跳广场舞,和老友们下下棋。陈有良这些年与他交情深厚,两家走动得像亲戚一般。家里还养着一只猫、一条狗,日子过得踏实又热闹。
他也早已立下了遗嘱,若是他先一步离去的话。他的父母继承他遗产的20%,用来将来养老!
李娜继承40%,虽然李娜不缺这个,但当初没有李娜给的钱和人脉,他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份财产。
二儿子李隽,继承25%,二儿子虽然也不缺,但是当初他还跟儿子要了几十万呢,并且这些年一直很孝顺。
李母,这个几乎陪伴了他一生,也是他在这世界上最对不起的女人,继承10%,毕竟他去世了,还有儿女可以照顾她。她手里留些钱,心里安稳。
大儿子李彪,继承5%,算是多多少少的给一点,毕竟他的这些跟李彪没关系。但毕竟是他的血脉!
李彪先前跟着大儿子生活,可自从大儿子成家有了孩子,他在小家里总显得有些多余。
李爷爷、李奶奶便把自己在老家县城那套1楼的房子腾出来给他住,不再对外出租。
嗯,老家的房产价格是越来越贵,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即使是燕郊房价大降,这边也没降!
这老房还要6000多一平米,位置好的,新房要1万多一平。
这些年经历了太多,李彪的心气终于平了。
他渐渐明白,这世上从没有人亏欠过他,反倒是自己给家人添了太多负担与困扰。
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便是母亲。若不是为了他,母亲也不会颠沛流离这么多年。
其实他心里清楚,母亲未必真想和李德军分开——李德军就算再也不好,终究是少年夫妻。
李母跟他过日子,从来都是衣食无忧,不用操心。
后来在外面生活,虽有李娜和李隽给的赡养费,和房子,吃穿用度不愁。
可心里的滋味终究不同,那么大年纪还在外漂泊,始终像没扎下根的浮萍,哪怕退休教师在世时,也总缺了份安稳。
到头来,他和儿女们一样,都受了母亲最多的照拂,却没能力给她一个安稳的晚年。
小女儿算是孝顺的,可能力有限,成家后小日子刚够周转,哪有精力和财力照顾老人?
何况母亲年事已高,到了深市也未必适应,小女儿的房子还是男方父母出的首付,写着男方名字。
25万一平米,59平米的房子带公摊,每月要还将近2万块的房贷。还有孩子要养,日子本就紧巴。
若不是公婆住进来帮忙带孩子,生活更成问题了,是真的没有奶奶住的地方!
要说找李娜帮忙?凭什么呢?李娜和他的关系,不说水火不容,也早已是老死不相往来,她与大侄子大侄女也生疏得很。
人心本就偏,何况关系本就不好,谁也没道理要求做姑姑的非得一碗水端平。
当年李娜卖房产时,特意把在魔都的一套59平米的房子留给了二哥的儿子——那还是她上大学时全款20多万买的。
到了这把年纪,李彪道也遇上了个能搭伙过日子的女人。
那女人的女儿已经出嫁,女婿家总不乐意丈母娘常住——毕竟房子不是她买的。
她自己守着一套老房子,日子过得孤单,更别说那老房子还是公婆花钱买的,公婆还有其他的儿子。
两人凑到一起倒挺合拍,时常一起出去打些零工,赚的钱足够应付日常开销,日子过得平静安稳。
至于他的前妻,这些年他从未刻意打探过消息。
他并不怨恨这个女人。毕竟,她和自己一样,眼界有限——或许是受教育太少,或许是天资本就平庸,又或许是能力不足,总想着依附旁人、坐享其成,从没想过靠自己的双手好好过日子。更何况,她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那些陈旧观念早已在她骨子里生了根。
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还是得知了她的结局:竟被亲生父母和哥嫂卖到了深山区。那时她已年近四十,想来是深山区太过贫瘠,当地男人实在娶不上媳妇,才会买个这样年纪的女人。而那些地方的男人,本就不配称之为“丈夫”。
她是被活活打死的,死后多年都无人知晓。
直到国家下大力气,严查,严厉打击拐卖妇女事件,才揭开了那片山坳里的黑暗——原来在那里,被打死的女人、被拴在猪圈的女人、精神失常的女人比比皆是,全是被拐卖或迷晕抢走的。
他不禁唏嘘,女人啊,是真要好好保护自己。一个年近四十、相貌平平的女人,竟也逃不过这样的毒手。
其实细想,他前妻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大概就是嫁给自己这个“窝囊废”的那几年了。虽说清贫,却也衣食无忧,可惜她不知足。
而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当年若能安分守己,不总为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绞尽脑汁,甚至不惜触犯国法,日子定然比现在好上太多,也不必受后来那些苦了。